在拂清看来,如果说晏楚是阿娘这一生悲剧的开始,那么此时她剑锋所指的这个人,卫离,便是直接将阿娘推入绝境的凶手。
当年陆氏使计迫害,晏楚明知阿娘无辜,但仍狠心将她们母女抛弃,阿娘逼不得已,只得带她离开晏家。彼时正值隆冬,处处冰天雪地,阿娘一个单薄的女子已是举步维艰,更何况还带着她,没过几日,就已是濒临绝境了。
而就在此时,此人出现了。
他向阿娘伸出援手,给了母女俩生机与庇护之所,后来历经种种,又与阿娘生情,甚至承诺她们母女要给她们一个家,那个时候,他对母女二人确实很好,好到令彼时尚且年幼的拂清一度以为,卫离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终于找到爹了……
可世事难料,就在她们对他投以全部的信任与依赖之时,他却忽然背弃承诺,借出征为由一去不返,甚至叫来外人,残忍的夺去尚在阿娘腹中的孩子……
是的,她本来还有一个弟弟的,只可惜尚未足月,就被催生了出来。他那么瘦小,连哭都没有力气,阿娘连一面都未能瞧上,就被那恶毒的女人带走了……
谁能想到,外表美艳华丽的长乐长公主萧怡容竟是那般恶毒。
拂清至今还记得,那一日,萧怡容带人闯进她们的家,对阿娘灌下猛烈的催产药,阿娘痛的死去活来,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孩子娩了出来,她叫稳婆将奄奄一息的婴儿带走,又对极度虚弱的阿娘说,“将军胜利凯旋,陛下甚是高兴,择日就将为我们二人赐婚,封他一等公爵,对于你,他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再见,所以才叫我前来,同你做个了断。这个孩子,既是他的骨血,自然不能再留在你的身边。不过看这幅样子,也活不了几个时辰了,放心,我会将他找个地方好好安葬,绝不叫将军看了伤心。”
语罢便扬起诡异的笑声扬长而去。
而任凭阿娘如何痛苦呼喊,那个曾说要照顾她的男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即使全天下都知他已顺利归京,但他仿佛将她们母女忘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卫离给了人希望,再将人推入深渊,与晏楚的渣不相上下。
若不是他们,阿娘不会早早离世。
现如今,那个苦命的阿娘早已不在,可她还活着。她发过誓,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过阿娘的人。
晏楚的帐,可以慢慢算,但卫离,一定要死!
再度忆起往事,仇恨如波涛般在心间翻滚,今夜本是绝佳的机会,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手刃仇人,只是谁能料到忽突遇阻拦?
挡她的是谁?
难道卫离出家还雇着暗卫?
这当然不可能是暗卫,眼前这青年气度不俗,身上衣料也十分华贵,绝非一般人,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荒郊破庙里,与卫离又是什么关系?
然而拂清此时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再去细究,仇人就在眼前,她今夜一定要杀了他,谁敢挡,便一起陪葬好了!
她当即一个撤身,避开那拦截的刀,再反手重新刺去,速度之快,寻常人根本无从抵挡。
谁料那青年反应也十分敏捷,当下便又跟着挡了过来,刀剑再一次相抵,碰撞传来的力量甚至令她有些虎口发麻。
看来倒是个内力不错的,拂清眉间一紧,却听对方沉声问道,“来者何人?受谁指使?”
拂清冷笑,轻启面纱之下的朱唇,用变幻过的声音道,“无人指使,不过替天行道!”
说着便再度出手,杀意尽显。
剑身薄如纸片,宛若灵蛇般游走,每刺出去都是杀招,然那青年却也不容小觑,匆忙间抵挡,几招下来,居然始终没叫她寻得机会。
自打出师,拂清甚少遇见这样的情景,看来今次果真是遇到了高手,她稍作调整,打算继续再战,声音却惹来了其他人,许多名侍卫接连从屋外冲了进来,见此情景,纷纷拔刀而上,顷刻之间就将她团团围住。
拂清与他们周旋,一阵过后,有了一个发现,这几人都是顶级的暗卫,非寻尝打手。
她做事从不犹豫,今夜来时,也抱定了要杀卫离的决心,只是没料到这几人会忽然而至,且并不好对付,尤其先前挡她的青年,更不是泛泛之辈,如此下去,将会是一场恶战……
更要紧的事,卫离乃武将,本身也不好对付,她以一抵十,今晚的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为了及时脱身,她遂赶紧更换打算,急忙破了个出口,抽身而出。
见此情景,萧钧立刻吩咐道,“追!”
侍卫们应声前去,紧跟着消失在了暗夜里。
萧钧回头,见和尚完好,稍稍松了口气,道,“那女子功夫不弱,若非今夜本王前来,将军莫不是要遭了毒手?”
闻言,那素衣和尚却并不见慌乱,只道,“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只是贫僧早已不是什么将军,请唤贫僧的法号,静海。”
萧钧顿了顿,只好改口,问道,“大师可知方才是什么人?”
和尚面容淡然,“贫僧曾造下不少杀孽,尚不知此次是何人要来寻我性命。”
萧钧却摇了摇头,“大师言重了,你少年从戎,为家国立下数不清的汗马功劳,那些逆贼蛮夷死有余辜,否则,死伤者将是无数平民百姓,大师绝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和尚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
萧钧却又凝眉道,“前阵子各地屡发官员遇刺案件,凶手皆是武功高强之人,极有可能出自寒雨堂,或许此次便是寒雨堂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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