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冬。
这一天,对于大燕天下来说,似乎是很平常的一天。
相比于已经过去的十月十九亦或者即将到来的十月二十一,似乎都并无半点的区别。但某些今日发生在宁霄城中的事情却在这一天被某些人以不计代价的方式,送出了宁州,传递到了北境各处。
那消息就像是一颗石子被扔入了风平浪静的湖面,水波荡漾,层层铺撒开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荡开的水波很快便会在某一日化作滔天巨浪,席卷北境。
“三百二十五位!”
“你疯了吗!?”
太子的行宫中,少女在左鸣关上门的一刹那,便朝着左鸣怒斥道。
“少主。莫急。”左鸣微笑言道。“我已将此事禀报了掌教,掌教已经派出百余位门中弟子赶往宁州,参与此次翰星大会,定会博得名次,与少主一同前往山河图,助少主夺得传承。”
桔宁,也就是那位锦衣少女闻言脸上的怒色稍缓。
“消息已经传开,山河图名声在外,恐怕咱们的对手不止是宁州的土鸡瓦狗。”
左鸣又笑道:“三百的名额,足以满足那些家伙的胃口,天阙界的名声立在那里,我们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在没有与天阙界撕破脸皮的觉悟前,想来那些家伙都应当不会做得太过过火,这一点上想来掌教也已经给那些家伙们透露过风声,想来少主可以放心。”
“哼。但愿鹤悲风这一次不要搞砸了。”桔宁寒声言道。
这话出口,左鸣的心头不免一震。
放眼整个北境,可并无几个人敢如此直呼这个名讳。
鹤悲风,天阙界的掌教,号称北境之圣。哪怕是大楚帝君见着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礼,但于这少女的口中,鹤悲风这个名讳似乎并不值得半点敬重。而事实上,左鸣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少女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在鹤悲风召见他,交代此行目的时,少女便曾因为鹤悲风的喋喋不休而恼怒的怒斥过那位天阙界掌教。当时左鸣听得心惊肉跳,暗以为这桔宁太过莽撞,免不得招来鹤悲风的责罚,可事实却是,听闻此言的鹤悲风只是讪讪一笑,便收了声,非但未有半点迁怒的意思,反倒还笑脸相迎。
从那时起,左鸣便意识到这个叫桔宁的少女的与众不同。
事实上,哪怕是在天阙界之中,关于这少女的来历都依然是众说纷纭,谜团不断。
天阙界每过百年左右的时间,门中掌教便会以秘法窥探天机,寻得下一任道子所在,天阙界会倾全教之力,寻道子归山。然后全力培养,以期数十年后,掌教隐退时,新的的道子能够成长起来,到达足以镇压天阙界气运的地步。而天阙界的新一任的道子早在十余年前便已经确定,而在这些年的培养中,那位道子也确实展现了与之身份匹配的天赋与修为。待到再过上一两年,时机成熟,天阙界便会为之张开山河图,请他与选定的预备将星们进入其中,成为下个百年,天阙界的继续雄踞北境的中流砥柱。
一切本都按着从天阙界立教之初所定下规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约莫四五年前,掌教忽然带回了一个女孩,于是乎给予道子的资源开始朝着这女孩倾斜,哪怕为此,天阙界内部生出了诸多不满的声音,但都被鹤悲风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有人说这少女是鹤悲风的女儿,也有人说少女是某位故人之后,更有人言是鹤悲风窥探天机时出了岔子,少
女亦是道子。但终归从那时起,天阙界便多了一位与道子平起平坐的少女。
而后的数年,失去半数资源的道子依然稳步提升着自己的修为,而获取了数量庞大资源的少女却每日都在天阙界中嬉笑打闹,鲜有人见过她修行亦或者展露实力。少女的一切都渐渐在天阙界成了辛密,也成了禁忌,左鸣也曾对其的存在有过揣测,但直到那日经历了掌教的密诏后,他方才意识到,少女与鹤悲风之间的关系似乎远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左鸣是个聪明人,他从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便将对于少女身份的疑惑压在了心底,从此缄默不提,只是努力的践行着掌教留给他的任务。
“掌教对少主素来关爱有加,这一次更是铤而走险,请少主务必不要怀疑掌教。”念及此处,左鸣再次低首言道。
桔宁闻言饶有兴趣的看了左鸣一眼,眉眼忽的弯起,言道:“你倒是识趣,此事若是顺利,摘星阁中有你之位。”
听闻这话的左鸣身子先是一颤,随即眸中涌出浓浓的惊喜之色,他盯着少女看了好一会的光景,方才回过神来。
“谢过少主,谢过少主!”他连连道谢,神情激动,几乎到了失态的地步。
少女却不以为意,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停下这番作态,然后言道:“好了,你先去摆平那个寻着肉味来的饿犬吧,我要去休息了。”
说罢这话,少女便转过了身子,迈步朝着房门的深处走去。
左鸣闻言一愣,但还不待他回过神来,房门方向却忽的响起一阵敲门声。而后袁袖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左先生,休息了吗?”
左鸣顿时反应了过来,少女口中的饿犬到底所指何人……
……
这一天,那颗激荡北境的石子方才丢出,还未来得及落入湖面,更没有办法荡起涟漪再掀起滔天巨浪,一切都还处于风暴来临前的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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