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把那堆花花绿绿的筹码一摊,撑着腹部起身,对沈洛晴笑道。
“我本来就是替大姐的,今天赢的彩头,大姐拿去请客好了,我乏了,改日再打吧。”
薛姨太咬牙,终于明白过来,打一开始,她就不是沈溪草的对手,对方不过为了套几句话,才让她赢了两圈,激起她反败为胜的心,等她说漏了嘴,甚至都懒得继续。
和总统来往的高官,有人高调,有人低调,但也并非多么绝密的事,谢洛白若有要查,还是查得到。
薛姨太气的,是沈溪草耍了她。
“少夫人赢了就想跑?”
薛姨太站起来,面色已经不善,溪草倒也并非不乐意奉陪,是真的有些困了,她想找个地方躲清静,见薛姨太一脸火气,一幅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笑盈盈地转过头,正想说什么,沈洛晴连忙出来打圆场。
“我家弟妹怀着孩子,洛白不肯叫她多玩的,薛姨太若是还没过足瘾,不如我陪你再打几圈?”
薛姨太虽是总统面前得脸的,到底还是个妾,身份和司令夫人、督军千金到底差着一截,沈洛晴这样赔笑,她本该要给几分面子的,可那股子要强的劲头上来,竟然直接无视了沈洛晴,一双厉目胶在溪草身上不放。
“少夫人,赏个脸,咱们赌个大的如何?”
既然对方非要纠缠不休,溪草倒也不怕她,笑着反问。
“薛姨太想赌多大的筹码?一张牌一根金条如何?”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总统府固然家底深厚,谢洛白也是一方豪富,雍州老巢还挖出了宝矿,溪草一开口,就霸气得吓人。
薛姨太本来是拿话激溪草,没想到她更疯狂,狮子大开口,倒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可薛姨太平日就为了掌家权,和史姨太争个脸红脖子粗,向来不肯服输的,脾气上来,就有些克制不住。
“这很好!玉芹,翠芝,你们也一起下场陪少夫人玩两把!”
为了赢回脸面,薛姨太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风度,要让平日的搭档九姨太和十六姨太上场围攻溪草了。
薛姨太在总统府的地位,仅此于史姨太,被她点名的九姨太和十六姨太,也不敢驳她面子。
但是一张牌一根金条,实在玩得太大了,楼奉彰对女人是很大方,但是也不会放任她们胡来,赢了便罢了,要是输了,这算下来可是一笔巨款,九姨太和十六姨太害怕迁怒到自己头上,口头上答应着,却悄悄地和丫鬟使了个眼色,叫她们去楼下找楼奉彰来解围。
霍英姿起身让座,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退到旁边,和霍家无关的热闹,自然是越大越好,她倒想看看,活阎王这位小夫人,会不会被总统这群宠妾联手反扑。
众人坐定,薛姨太命人撤了桌上的象牙花牌,抬出一只红檀木的箱子,里头是副上等的和田玉牌,溪草拿在手中颠了颠,冰冰凉莹润滑腻,真是好货。
只不过……她过手之后,感觉这牌的重量有些不对,余光瞟过九姨太和十六姨太,果见她们有点不安地交换了一个神色。
呵……看来薛姨太为了赢,开始不择手段起来了。
溪草把玩着一张牌,脸上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而一旁的桑姐,似乎看出了端倪,也悄悄退了出去。
楼下,寒暄应酬暂刚告一段落,展若男将空的高脚杯放回侍者的托盘,挽了梅凤官的手臂,走向楼奉彰和展锦荣。
“爸爸,楼叔叔。”
她今日化了精致的妆容,丝绒质地的口红勾勒起的微笑,宛如玫瑰徐徐盛放,她平日被干练装束掩盖的美艳全都破土而出,引来了许多男宾的目光。
“若男今天,真是光彩照人,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若男这样漂亮?”
楼奉彰满意地打量着未来儿媳,哈哈笑道,展锦荣的脸上,就有了几分骄傲。
“都怪她平日,打扮得和个假小子一样,衬衫马靴的,不像个闺女,以后做了人家的太太,可不能再这么不伦不类的!叫人笑话元煊!”
“哎,锦荣老弟,你说这话就显得老古董了,谁说女子不如男,若男的英豪大气,不是庸脂俗粉能比的,娶她为妻,是元煊的福气!”
楼奉彰微笑着赞美展若男,一边将目光落在沉默的梅凤官身上,指望他能顺着自己的话,夸展若男几句。
可梅凤官那双潋滟的眼眸,却不知望着哪一处,显得有几分失神。
展若男不是傻子,她当然察觉得到梅凤官的心不在焉,事实上,梅凤官的注意力,只有方才在舞池里的时候,才肯落在她身上,那眸光,温柔深情,让她心驰神往,几乎沉溺其中,可当她不经意抬头,发现沈溪草正站在楼上时,突然就惊醒了。
梅凤官唱惯了风花雪月的戏,深情款款扮得入木三分,今日这出郎情妾意一往情深,就是唱给楼上那人看的。
即便承诺了展若男,割舍过去,从新开始,可一遇上那个女人,他总是忍不住失控,他想知道,若是自己爱上了别的女人,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否也会黯然神伤?
可令人失望的是,她没有,她的表情,是解脱甚至是欣慰的,这让梅凤官的心,比针刺还疼。
待她转身走后,梅凤官伪装的深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嘲。
此后和宾客的应酬,他更是敷衍,展若男只得独自支撑,她不是没有委屈,可她知道,梅凤官并不爱自己,他能从坚决拒绝,到愿意去尝试,已经是极大的妥协,她不敢再奢求别的。
楼奉彰不悦地轻咳一声,梅凤官这才回神,展若男见气氛变得尴尬,连忙笑着圆场。
“元煊今天被灌了不少酒,他酒量着实不行,都有点懵了,我看不如……”
就先回去四个字还未出口,十六姨太的心腹丫鬟快步跑了过来,向几人行礼,见没有外人,就把薛姨太死要面子,和溪草立下豪赌的事说了。
“这个老七,简直不像话,一点分寸都没有!”
楼奉彰愠怒,正要转身亲自去阻止这出闹剧,梅凤官突然开口。
“父亲,女眷之间的争吵,您一个总统亲自出面解决,未免显得小题大做,不如还是我去看看吧。”
楼奉彰是做大事的人,当然不愿去插手几个妇人的纷争,所以纵然知道儿子和沈溪草的过往,也没有阻止,展锦荣却担心未来女婿当众偏帮了旧情人,损了女儿的颜面。
“若男,你陪元煊一起去。”
彼时谢洛白正和一位高官千金跳完一支舞,这少女脸红到了脖子根,双肩微微颤抖,更不敢抬头看他,说话也是紧张支吾,谢洛白问几句话,她都答得语无伦次。
这捧场做戏果然很没意思,谢洛白百无聊赖地握着那只柔荑,脑中却勾连着他的小女人赖在丝被里,睡眼惺忪的样子,瞬间十分厌倦这订婚宴,他将少女带出舞池,就丢开她,吩咐小四去开车,又从何湛手里接过外衣披了。
“去叫少夫人回家。”
今日的订婚宴他已经露过面,夫妻不合的把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回去了,否则在梅凤官的地盘呆得久了,又生出什么旁的事来。
何湛才答应着准备上楼,桑姐却过来了,有点担心地对谢洛白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他的面色瞬间就冷凝下来。
“她怎么就闲不住,从来不肯给我省点心。”
小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犹豫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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