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郑金花则是宣容姑姑的人,保皇党和新政府势不两立,可以排除她的嫌疑,甚至她是很乐意在抓内鬼这种事上替溪草效力的。
“姆妈,既然二爷要把后院那栋小楼给董怜住,我就和姜萱说了,让她年后搬出来,我想让人送她去蓉城投靠舅舅,您能帮忙写封介绍信吗?”
溪草当着所有人,透露出愿意接纳董怜进门的意思,谢夫人震惊极了。
“什么?你说真的吗?你怎么同意让那妖精进门?就算把谢洛白那小子赶出去,我也绝不能这么委屈你!”
料到谢夫人反对,溪草摸了摸耸起的肚子。
“不让她进门,二爷便不肯回家,这也不是办法,无论如何,先捱到孩子生下来再说。”
谢夫人一时无言以对,万万没想到,这就是昨晚夫妻俩大吵一架的结果。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她当初也是这般为了儿子,忍下万般心酸委屈,看着溪草这样委曲求全,谢夫人心痛至极。
溪草却另有一番打算。
谢洛白需要董怜手上的把柄,不得不天天往风雪楼跑,那地方人多眼杂,少不得透露风声,不如将错就错,把董怜弄到自己的地盘上来,到时候她清理干净门户,关起门来也好问话。
还有……她想他了,找个理由让他回官邸来住,就算表面上还不能和好,至少,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解相思之苦,说话也方便。
谢夫人虽恨铁不成钢,到底还是写了家书,溪草接过来命人拿去给姜萱,又交待金嬷嬷去置办董怜进门所需的新家具、被褥。
她这般大度,下人们都不免私下悄悄议论。
“少夫人怎么突然就转性了?昨晚还和二爷吵得没完没了,今个儿就这般贤惠起来。”
“可是呢!那个董怜艳名在外,是个专吸男人精血的妖精,要是让她进了门,今后还有少夫人的立足之处吗?”
“总统还有十几房姨太太呢,唉,这世上的男子,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再厉害的女人,若一味只知道吃醋,终究是长久不了,不如糊涂些,好好当着正房太太,养个儿子,又有婆婆护着,将来也不愁什么。”
“啧啧,什么新社会,都说是男女平等了,骨子里还不是老样子!”
佣人们支持谢洛白的很多,为溪草抱不平的也不少,连郑金花都主动开口劝溪草。
“格格,谢司令最近,虽和您有些离心了,但也坚决不肯离婚,可见对您,对您肚子里的骨肉,还是不舍的,至于那个董怜,也不必担心,您是正,她始终是副,若能将她收为己用,牢牢抓住谢司令,咱们将来更好行事。”
宣容格格想控制谢洛白的势力,却并不是想摧毁他,让楼奉彰手中的权力越发集中,保皇党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她希望溪草不要对谢洛白过分投入爱情,却又不想他们夫妻关系决裂,以免断了这座过墙梯。
如果真想溪草抓牢谢洛白,除掉董怜是最好的办法,以宣容格格的本事,完全不是难事,郑金花却从未给过她这样的建议,现在反而还劝她和董怜和平相处,拉拢对方?
“你不必在这里旁敲侧推了,董怜是姑姑安排的人吧?”
郑金花面上的笑容微僵。
“格格怎么会这么想?”
溪草将手中的银叉往奶油蛋糕上一插,目光骤冷。
“你别以为我赫舍里润龄离了你们,就成了聋子瞎子,你若是真心效忠我,我自然器重你,若是背着我搞鬼,欺上瞒下,我也有法子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郑金花的脸色慢慢变白,自从赫舍里润龄的身份第一次在报纸上曝光以来,宣容格格就开始关注这侄女了,她在雍州的一番作为,保皇党都是调查过的,也知道她手下有多少败将。
真正接触以来的几次周旋,溪草更是敏锐狡猾,让郑金花绝不敢小瞧,既然她敢当面质问,多半是拿到了把柄,虽然郑金花实在想不出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可此刻也绝不敢糊弄溪草。
“格格言重了,我对格格绝无二心,宣容格格也是望子成龙心切,一心指望格格能成就一番事业,才安插了董怜这么一颗棋子,希望格格不要被儿女私情所累,爱情是世上最不牢靠的,只有自己掌握了权力,才能……”
董怜是保皇党的人,郑金花不相信溪草会帮着他们算计谢洛白,所以才安排她出场。
一来让溪草看清,她的丈夫不可靠,唯有宣容,才是她唯一的亲人。二来溪草不肯做的事,董怜可以替她完成。
“住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既然跟了我,就少一口一个宣容格格,如果不认我这个主子,你现在就可以滚回姑姑身边去复命。”
郑金花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发怒的溪草,令她觉得可怕。
“是,奴婢知错,下次绝不再犯,不会再背着格格自作主张了。”
溪草冷冷地看着她,沉默着,郑金花的心跳如急雨,如果溪草真的撂挑子不干了,那宣容格格在淮城的布局就全完了。
“好,我就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溪草挑起一块蛋糕送进口中,慢慢地道。
“咱们这官邸里,除了总统府的内鬼,我要你在初七之前,把这些人清理出去。”
郑金花哪敢不从,何况总统府本就和保皇党势不两立,若有奸细混在家中,董怜住进来之后,反而更容易暴露。
“奴婢知道了,格格只须放心。”
郑金花走后,溪草疲惫地吐出口气,靠进椅背里揉了揉额心,她想起电影院里梅凤官和她说的那番话,似乎是对她下了最后通牒。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和他父亲一起,正计划着什么!
溪草正在盘算,沈督军那边派了一位副官送了喜贴过来。
“督军说,少夫人的新年礼物收到了,他很喜欢。大小姐的婚期也定下了,就在初六,说是趁着过年,双喜临门,等初七一过,督军就要携夫人回雍州了,一家人今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聚,望二少爷和少夫人、谢夫人都能前来观礼。”
溪草接过,亲自将副官送到官邸门口,她垂眸看着艳红色的喜贴,心中却十分沉重。
如果楼奉彰想杀谢洛白,又怎么会放沈督军回到雍州?他就不怕沈督军死了儿子,联合蓉城谢信周一同起兵,攻打淮城?
所以楼奉彰一定会将沈督军扣下来,至于怎么扣留,溪草暂时还想不到。
她转念一想,如果沈督军安全回到雍州,楼奉彰会不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对谢洛白下手?
她没有十分把握,可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多一分筹码,官邸才能多一分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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