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的第二夜,废帝还是出现在了润淑的寝宫。
彼时,润淑正和溪草在房里学画。
溪草已脱去了旗装,换了海棠红的丝绵小袄,她抬笔画画时,镶了白狐狸毛的袖子便滑到小臂处,微卷上翘的短发边,珍珠耳坠明晃晃地打着秋千。
她未施脂粉,但因天冷,两腮和唇反而冻出自然的嫣红色来,好似花含春露。虽是和润沁差不多的相貌,可废帝最厌恶的那种被调教出来的媚态,她身上却没有。
这才是一个格格真正该有的样子,端庄矜贵,高不可攀。
忠顺王府的大福晋,姿色远不及侧福晋,生的女儿自然也不及润龄和润沁姐妹俩漂亮,加上资质愚钝,废帝自然是看不上的。
纵然润淑点翠盘珠,画眉描唇,精心打扮了一番,可废帝看她,却是如此黯淡平庸。
润淑转头发现废帝站在门边,大喜过望,丢了笔亲自斟来明前龙井,废帝接过,目光在两张画架上来回巡视。
润淑忙上前用身子挡在自己的画架前,娇嗔道。
“臣妾想为皇上画一幅小像,就请润龄教我,如今还画不好,皇上快别看了,没得笑话臣妾。”
废帝显然对她的涂鸦不感兴趣,只盯着溪草那幅画,半晌抬头,两道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
“你画里这个人,不像朕。”
溪草淡淡一笑。
“润龄不过是从前跟着宣容姑姑,学过几年西洋画,皇上龙颜天姿,以润龄的浅学,自是难以描绘。”
废帝冷哼一声,他很肯定,她画里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自己。
听说雍州谢洛白有逸群之才,只看报纸上的黑白照片,便略可窥探其风采,虽然画里的半身像尚无五官,但也能辨出几分相似的神韵。
有股无名怒火突然涌了上来,废帝沉下脸。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是想伺候朕与皇后安寝吗?”
这等喜怒无常,让润淑吓了一跳,溪草却是若无其事,告了声罪,便欠身从容退出。
漫漫长夜,本该不负良宵,可废帝却显得心不在焉,敷衍片刻后便翻身背对润淑而睡。
润淑靠着他的背,把溪草交待她的话说了出口。
“皇上,臣妾知道您正为那两个日本女人苦恼,臣妾有一计,或能为陛下分忧。”
日本人塞给他的人,杀是杀不了,赶也赶不得,废帝自己都拿着棘手,更不认为这个庸碌的皇后能有什么办法,眼睛都没睁地随口问。
“什么办法?”
润淑欲言又止,磨蹭许久,才贴在废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废帝猛然坐了起来,满脸怒意把润淑吓得顿时噤住了声。
“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想坏了朕的名声,把朕和外头那些下三滥的玩意相提并论吗?”
润淑吓坏了,润龄当时说出她的主意时,她就觉得不妥,可润龄冷笑。
“三姐姐若不肯去说,那就等着日本人夺去你的地位,你的生育能力好了。”
润淑思量再三,为了自己的未来,还是决定冒着触怒天子的危险进言。
“皇上,传出去是有些不好听,可只有这样,才能让日本人死了这条心,于皇上的安全也是有益的啊!”
虽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总比死要面子活受罪来得强!
废帝咬牙沉思,良久,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下来。
“是润龄给你出的主意吧?”
润淑一噎,只得点点头。
果不其然!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要效忠自己,可每次想的,都是些令他不爽的阴损法子。
废帝气得不轻,只得把怒意发泄在润淑身上。
“没用的东西,但凡你是个有脑子的皇后,朕就不必受这种羞辱!”
气归气,他终究还是在心底认可了溪草的法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废帝都没有临幸任何一位妃嫔的住处,于是一直被冷落的高桥奈美和铃木实子,以为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
她们是被选中的贵族女子,家族为了令她们能够讨好废帝,在日本的时候,已经给她们教习华夏的语言和文化,好不容易飘洋过海到了漠城,自然不能让这些辛苦都打了水漂。
两人之中,高桥奈美对得到宠幸似乎并不上心,于是一直主动的铃木实子率先下了手。
她主动前往废帝的书房送味增汤,怀公公欲接过汤碗,她却死活要亲自送进去。
怀公公正在为难,书房里的废帝叹息一声。
“大冷的天,让她进来吧!”
铃木实子喜出望外,进了废帝书房后,她双手奉汤,一路跪行至他脚边。
“皇帝陛下,实子千里离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心中十分仓惶害怕……”
天上开始飘雪,铃木实子却脱去了平日厚厚的皮草,穿着一身振袖和服,腰间没有用厚厚的阔腰带,只是一根丝绳,系得很松,挪动的时候,下摆依稀可见修长双腿,和一对套了雪白短袜的玉足。
废帝俯身,手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
“害怕什么?”
铃木实子眨着一双湿漉漉的泪眼,小声道。
“再美的花也有凋谢的一天,实子害怕年华老去,还是得不到陛下的垂怜。”
废帝于是将她打横抱起,走进了偏厅的休息室。
怀公公于是退到书房门外,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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