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倒在雨中浑身湿透的安文隐约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双黑色的锃亮的皮鞋在眼前。
席尧撑着伞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启薄唇问:“不是说不会找我吗?”
安文扯动嘴角笑了,雨水冲进眼睛里和嘴里,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
用力的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席尧的神情是严肃的,看不清任何的情绪。
只是席尧能看得出来,安文是想要他的帮助。
“求我。”
安文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地伸出手,抓着他的裤脚,用尽浑身力气,才让自己的身体抬起来一些。
“求你……帮我……”
说完,整个人重重的倒在雨水之中彻底的晕了过去。
手指还抓着他的裤脚没有松开,席尧的嘴角动了动,秦江大约是明白了什么,赶紧吩咐旁边的佣人。
“快把安文小姐抱进去。”
“不用。”
席尧拒绝了,丢掉手里的伞弯腰将安文打横抱起来,冲进了房间。
秦江拿着伞跟在后面,又让管家立刻联系安泽浩来家里。
……
佣人给安文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张小脸却红彤彤的。
另一边的房间里,席尧也重新换了衣服,秦江递了毛巾给他,“安文小姐已经在隔壁的房间里安顿下来了,安医生也已经在路上。”
席尧点点头,擦干了头发去了隔壁房间。
安文沉沉的睡着,只是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的拧皱在一起,好像很痛苦。
席尧一眼就看出她脸红的不对劲,探过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滚烫一片,“叫安泽浩快一点。”
“是。”秦江出去打电话了。
席尧站在床边看着安文,明明已经来找他了,可是他的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很生气。
这股生气的缘由,席尧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张姨,你在这里先照顾着。”席尧吩咐旁边的佣人,便出去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云州这个城市就是这样,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好像一切都是随着心情来。
很快,安泽浩就到了。
“人在哪里?”安泽浩拎着包进门问。
秦江带着他去了房间,安泽浩一摸她的脑袋,脸色顿时变了,“她是不是淋雨了?”
秦江瞥了一眼门口的席尧,默默的点点头。
安泽浩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给安文量体温,又开药,忙活了好半天才结束。
“记住,她现在刚流产,身体很虚弱加上高烧不退,每两小时就要量一次体温,只能先给她吃一些流食,记住了吗?”
安泽浩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给佣人,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安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泽浩,你出来一下。”席尧叫他。
安泽浩跟着过去,先开口问他:“你明知道安文流产了,怎么还能让她淋雨!这样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
“我要知道她怎么会流产。”席尧没回答他的话,反问他。
“好像是受到了撞击,从楼梯上滚落下去导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安泽浩知道的这些还是从米巧那里听说的。
席尧皱了皱眉,从楼梯上摔下去?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去?
“她发烧的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照顾她,医院的事情暂且搁一搁。”
安泽浩一愣,正好他也不放心,留下来也好。
“行,我一会儿去医院把后面的时间安排一下,不过……”安泽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的神情问,“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对安文这么上心?想要帮她又不亲自告诉她?”
“你的话太多了。”
安泽浩笑笑,席尧的心思一般人猜不出来,不过看样子他没有要伤害安文的想法,拿上东西动身去医院。
……
医院里,陈家明一家人正在安文的病房里和米巧吵架。
“你们医院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吗!我告诉你,今天不把安文交出来,我就跟你没完!”
陈凤像个无赖一样,抓着米巧的手不松开,吵着嚷着要她交出安文。
米巧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她上午忙着开会查房,等到安文这里的时候就没见到人,正好陈凤来了,以为是她把人藏起来了。
“阿姨,我真的不知道安文去了哪里,你先把手松开可以吗?”
“我不松,你就是想趁着我们不注意,把人带走!”
米巧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一言不发的陈家明,就想到那天他抱着安文到医院的场景,结果手术结束之后就不见了人影,现在竟然还有脸来。
“陈家明,你还记得我那天做手术之前说的话吗?”
陈家明点点头,“我记得,但是现在安文不见了也不是我的原因啊。”
“我先问你,昨天你后来去了哪里?安文一个人正需要人陪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们一家人全都不在,现在人不见了,想起来找她了是不是?”
米巧的咄咄逼人,让母子两人说不出话来。
陈家明自知百口莫辩,但现在必须要找到安文,不然就没办法领离婚证书,房产证就不好过户!
“米巧,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放在医院里,我这不是来道歉了吗?你就不要藏着她了好不好?”陈家明的语气缓和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什么?你不知道?你和她是好朋友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们!”陈凤说着,就拖着她出了病房的门。
看见周围都有病人和护士在,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天理啊,这医院是个黑心医院,把我儿媳妇藏起来……”陈凤大声哭喊着,迎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这样耍无赖的架势,米巧都惊呆了不知道如何应付。
安泽浩到医院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赶紧过去一看究竟。
“怎么回事?”安泽浩小声的问米巧。
“你去哪里了?”米巧见到他,心里顿时有底了,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都不知道安文去哪了,怎么给一个交代?”
安泽浩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我知道她在哪,交给我。”
在路上的时候,秦江有打电话给他,和他说了查到的情况,猜到了陈家明一家会过来找安文,果然猜的没错。
安泽浩走到陈凤面前蹲下,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阿姨,安文现在还是不是你的儿媳妇,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而且我们的病房和走廊都有监控,如果你非要闹大,调监控出来,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确定要闹下去吗?”
陈凤一听,表情瞬间僵住。
那天徐娜和陈家明说话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并且还赞同了徐娜的做法,才让她过来找安文签了那份协议书。
如果真的调查出来,那么他们一家子都逃不掉的。
想到这里,陈凤从地上爬起来,拉着陈家明的手,小声的说:“家明,咱们别在这里闹了,反正她签了字,你们已经离婚了,逃不掉的。”
陈家明点点头,心里始终对失踪的安文有疑惑,感觉她不是普通的躲起来了。
“不好意思啊,一切都是误会,我们走吧!”
陈凤和陈家明两人迅速的离开了医院,周围的人也都散了。
米巧的心里还有疑惑,跟着安泽浩去了办公室。
“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还有,安文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安全?”
面对她一系列的疑问,安泽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
“我全部都要知道!”
“OK,我就和你长话短说,徐娜昨天强行让安文签了离婚协议,现在她人在我一个朋友的家里休养。”
“你说什么!徐娜竟然让安文离婚!她凭什么!”米巧不满的大喊出来,“等等,为什么她会在你朋友家里?不行,我要跟你过去看她,不然我不放心。”
安泽浩想了想,带米巧过去看看也没什么,只是席尧那边……
“好吧,你收拾一下跟我过去。”
米巧答应一声,去和同事交接事情。
安泽浩安排好下面一周的调班时间,带着米巧去了席尧的别墅。
……
席尧在书房处理工作,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秦江没跟在里面,坐在客厅里等着安泽浩回来。
然而却看见他带着一个女人一块儿来了,问:“安医生,这位是?”
“她是安文的朋友,不放心她过来看看。”
秦江点点头,没有多问。
安文躺在病床上,还是浑身滚烫的发着高烧不退,米巧作为医生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不对劲,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怎么会突然发烧?天呐,好烫!”
旁边的佣人张姨拧了新的毛巾给安文擦身体,但是体温并没有降下来的意思。
安泽浩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两瓶药液,打进针管里要给她注射。
“这是什么?”米巧拦住他。
“安文现在高烧不退,这是我一个国外的朋友给我的退烧剂,据说很有效果,现在给她用上。”
米巧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没有什么问题便让他去了。
安泽浩一边注射一边问:“你怕我给她注射什么?难不成是什么毒药?”
“我没有这么认为,只是安文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好?”
“看情况吧,烧退了就应该快了。”
米巧坐在床边看着安文昏睡着,心中难受至极,刚流产又加上发烧,她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坚持得住。
“我想在这照顾她。”米巧说。
安泽浩有些为难,这里是席尧的家,他也做不了主让她留下。
“这里有我,还有张姨在,而且……这个家的主人应该也不会同意,你就先回去吧。”安泽浩劝她。
“这个家的主人?是谁?我想见他。”
……
书房里,秦江推门进来,小声的说:“老板,安文小姐的朋友米巧想要见你。”
“让她进来。”
席尧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看见米巧进来。
“你就是席先生?为什么要让安文留在这里?”
“安全不被打扰。”
“真的这么简单吗?我想不是吧?”米巧感觉的出来,席尧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
席尧轻声笑了,“我和她之间还有一笔交易,所以必须要留下来。”
“交易?”米巧从来不知道安文和谁还有交易,也从来没听她说起过,只是回想陈凤那一家人的样子,如果让她住院免不了被她们打扰。
“你能保证安文的安全吗?”
“米巧小姐,席先生说了,他和安文小姐之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当然不会让她怎么样,而且以现在她的身体状况看,不方便转移。”秦江说了一句。
米巧在心里斟酌片刻,这里有安泽浩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那我就相信你。”
米巧又回房间看过安文之后,又和安泽浩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
安文连续三天都没有退烧,一直到第四天的时候,才隐隐约约的退了一些,每天一日三餐也都是清粥,但也吃不了多少。
很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安泽浩和张姨每天都在照顾她。
席尧偶尔会去房间看一眼,但驻留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几分钟而已。
一周之后,安文的烧终于彻底的退了,只等着她醒过来。
梦里,安文行走在一片黑暗中,望不到尽头,只是一直走着……
猛的睁开眼睛,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大约是力气过猛,眼前一片晕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黑白灰的风格,房间里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床头放着一碗清粥,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她的房间,这是哪里?
掀开被子刚要下床,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进来。
看见安文醒来了,连忙上前扶着她重新坐好,“安文小姐,您终于醒了。”
“你是?”安文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开口便觉得有股火要从嗓子里冒出来。
“我是这里的佣人,你就叫我张姨吧。”张姨说着,帮她盖好被子,又端着那碗粥坐在旁边要喂她,“你现在身子虚弱,只能先吃点清淡的。”
安文还不习惯被别人喂饭,自己接过来。
“张姨,这是……谁的家?我睡了多久?”
“这里是席先生的住所,您昏睡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发烧都烧了三天三夜。”
什么!她竟然睡了一周,还在席尧的地方!
仔细回忆当时来找他的情形,只记得最后他出来了,之后的一切完全都记不得了。
如果按照一周时间计算的话,那么她和陈家明离婚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席尧在哪里?我要见他。”
“席先生这个时候应该在公司,晚上才会回来,您吃了饭就先好好的休息吧。”
安文的身体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再多问,喝碗粥又吃了药便躺在床上,只是她睡了这么久,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大约过了好久,门外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说话。
房门再一次打开,安泽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东西,见安文没有睡着,走过去把东西给她,“醒了?感觉身体如何?”
“好多了,是你在照顾我?”安文一看他给自己的东西,是她那天穿出来的衣服,还有手机全都都在。
“嗯,既然醒了就给米巧打个电话说一声,她很担心你。”说完,又出去了。
安文拨通了米巧的电话,告诉她自己好了很多不要担心,便又挂了电话。
翻出手机的最近通话记录,陈家明没有一个电话进来,反而是陈晓杰给她打了两个,还是在两天前。
想来这个时候陈家明应该和徐娜在一起,她又签了离婚协议书,这下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了。
安文不禁冷笑一声,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徐娜那天强迫她签字的那一刻,她想让她死的心都有了!
一直到晚上天黑,席尧才回了别墅。
“先生,安文小姐醒了。”张姨准备好晚饭,告诉了他。
席尧点点头,先回房间冲澡换了身衣服才出来,直接进了安文的房间,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安文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感觉有人在后面坐下来,猜到了是席尧。
慢慢的转过身,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今天他穿的这身衣服,正是那天大雨她来找他时的那件,只是没有那天那么冷漠。
“不是说不会来找我吗?”席尧先开口。
“席先生不也说过,不会帮我吗?”
安文迎面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甘示弱。
“记得我最后和你说过什么,下一次来找我,就不是一句话了,我是个商人,不喜欢平白无故的帮助谁。”
藏在被子里的手忽然攥紧,安文记得,那时候她觉得,不需要他的帮助也可以解决,只是没想到,徐娜和陈家明两人联手起来,根本没有办法。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安文忽然从被窝里爬出来,光着脚站在席尧面前,一点一点的解开自己的衣服,任随衣服掉落在脚边,动作也没有停。
她的手在颤抖,整个人很紧张。
直到最后一件衣服也没有了,安文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好像是一件礼物一样,等着他拆开。
安文没有忘记,那一次在酒店里,席尧拽着她进房间,那一种索求不是假的。
她什么都没有,能交易出去的,唯有她这个人。
席尧的眼睛从她的脸上挪到她的身体,喉结微动,内心好像有种叫做欲望的东西在肆意疯长,但是他要忍住。
深呼吸一口气,起身拽过床上的被子将她包裹着,丢在床上。
安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住被子,盘腿坐在床上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回报吗?我现在有的只有这副身体。”
“我不稀罕你的身体,还有,要回报也给我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先欠着!”
席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安文沉沉的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借着身体不好才敢这么做,还好席尧有点人性没有怎样。
从房间里出来,席尧又冲了个冷水澡才压抑住了心里的欲望。
拨通了秦江的电话,“明天让权威罗带着资料来别墅一趟。”
……
第二天,安文早早的就醒来了,起来换了衣服出去吃饭,正好席尧也在,坐在了他对面。
两人都没有说话,低头吃着饭。
安文用最快的速度吃饭,起身就要回房间,被他叫住。
“等会儿,一会儿有律师过来,有事要说。”
一听律师要来,安文知道是要说关于她的事了,难得席尧也说话算数,这么快就找来了律师。
十分钟后,秦江带着一个身穿西装,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进来。
“席尧,好久不见啊,这是?”权威罗一眼就注意到了安文,好奇的问。
“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不过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啊,你要这个干什么?”权威罗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在桌上。
安文见状,赶紧坐了过去。
“这位是安文,陈家明的前妻。”席尧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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