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彭助理走后,乔安明再次举起手机,以为那头早就挂断,哪知任佩茵的声音再度响起,还透着几分不明的欣喜:“晚上你公司有活动?在哪里?去吧…作为老板虽然要有老板的架子,但也得深入群众…行了,我没事就问问而已,你忙吧,挂了……”
继而嘟嘟声,乔安明握着手机愣了几秒,才转身往电梯口走。
一整个上午的培训,以江磊的口才和讲话方式,逗得全场不时大笑,现场气氛一级好,可杜箬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始终苦着一张脸,一只手腕托着腮,一只手捏着那根笔,目光放空,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总算撑到中午,台上的人宣布用餐,认真“受训”一上午的人都瞬间松散,再加上共同处了半天,好多人都已经混得半熟,所以成群结队地抱着笔记本出去。
旁边的同事提醒杜箬“收工”了,她才大惊回神,看着几乎空掉一大半的会议厅,赶紧抓了桌上的笔记本也随着人群往外走。
江磊讲了半天,口干舌燥,遂拿了讲台上一早准备好的矿泉水喝起来…刚咕噜噜灌一口,就见那抹淡蓝色身影躬着身从他面前溜过去…他从进门就开始注意到杜箬了,没办法,她穿那么显眼的颜色,又有那样一张脸,想要被人忽略都难。
更何况江磊青年才俊,去年又得了培训师证,自以为自己的培训,台下必定都聚精会神,可就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从头到尾捏着那支会务组提供的水笔,眼神放空,赤裸。裸地开了一上午小差…这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所以现在见杜箬怯缩缩地从他面前溜走,就不免多看了一眼!
当时会务组给他送来培训名单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杜箬了,性别那一栏,一溜儿“男”,只有她孤零零一个“女”,且职位只是一个销售组长,这种LEVEL,怎么能破格进入培训名单?为此江磊还给人事部的经理去了电话,得到的回答是,这杜箬的名额是后加的,且是乔总钦定…就冲这一点,在还未见到她真人之前,“杜箬”这两个字在江磊心中就已经有些不一样了,现在见到她真人,长成这样,这么年轻,对她的印象就更“深”了。
杜箬,25岁,桐城人,二流大学本科,已婚,同洲药业的医药代表,资历两年…背景很淡,但就是这么淡的一个人,居然让乔总钦点入培训名单,有些不寻常。
江磊将矿泉水的盖子拧紧,杜箬的那抹淡蓝色身影早就消失在视线里。他眼眸垂了垂,心思也跟着动了动。
毕业就进入胜安,短短十年光景就从底层的销售爬到这个位置,靠的不是他与顾澜的亲属关系,而是他真有这本事,一半是因为乔安明真的喜欢,还有一半是因为他心思细,处处留意。
所以成功之人,必有成功之势!
乔安明回了公司,一切如常的做事,但脑里那抹淡蓝色倩影总是挥之不去!
对于数月不见的人,思念压得再低,一旦念想里的人出现在眼前,任凭他再大的自制力都得全线瓦解,所以乔安明最终还是放弃,给彭助理拨了电话:“晚上宴请我会参加,叫小张准备好车子,6点在公司门口等我!”
……
他承认让她进培训名单是他偏私,反正为她,自己也已经破例不止一次。
他也承认上午从她身边那样走过几乎耗尽他所有定力,可是控制不住,他现在已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甚至拿自己,都没有任何办法。
只是那时的乔安明,还偷偷为那点为她暗自藏着的小心思都要伤神半天,哪里知道不久后的将来,“杜箬”这两个字将成为他生命里庞大的“痛”!
为她疯为她痴,倾尽所有宠,却是一场空蚀!
乔安明给顾澜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画室里画画。
早几年她学素描,也曾背着画架去野外写过生,后来觉得素描没意思,又开始学油画,只是学了一年,毫无突破,便又开始学国画,还好国画娟丽,符合她这性子,一副画可以临摹数个月,绝对适合她这种闲懒无事之人,且画国画要求安静凝神,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所以一开始她的兴致也极浓,乔安明见她喜欢,就叫人把地下室收拾出来装成画室,还刻意请了老师回来教。
可顾澜这兴致只坚持了不到一年,便又觉得懈怠无味了,自然这画也就画得一般而已,空买了一堆贵得要死的画笔和颜料宣纸。
但是乔安明也没指望她真的成名成家,自结婚开始,她喜欢的事,他都全力支持,她不喜欢的,他也从不去逼。
只是每到冬日,外面气温低,出于身体考虑,顾澜一入冬就几乎只蛰伏在家里,时间太空,她便又端起了画笔,挑了一幅王蒙的《青卞隐居图》临摹,山水画,出自名家之手,以顾澜现在这水平,其实真的临摹不好,可是她偏偏要挑战,一是她真的太闲,二是面前这幅画是开始学国画那年,乔安明送给她的生日礼。
虽是高仿,但也贵得要死。
而乔安明为什么要买这幅画,其实就只源于顾澜在拍卖会上的一句话。
那会儿她刚开始接触国画,所以兴趣正浓,拽着乔安明去参加字画拍卖会,刚好那天就展出这张高仿,她当时坐在台下,捏着乔安明的手说:“看到那幅画没?是王蒙的作品,老师说只要我临摹上几遍,基本功就算过关了…”
“那你就临摹啊…”
“不行,临摹不了。”
“为什么?”
“因为这幅画如果要整幅临摹的话,就得照着高仿,照书上只能局部临摹……”
而就为这句话,乔安明当场就拍下那幅画,晚上顾澜捧着卷轴回家,一路都是带着笑,可是顾大小姐从小到大,一时兴起的事情做得太多了,当晚回去将那幅画打开看了看,转眼就束之高阁,前阵子琴姨打扫画室才将它找出来。
现在临摹了近一个月,依旧是不见端倪,一是太久没碰画笔,手生得厉害,二是实在水平有限,真的临摹不好,只是心有不甘,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折腾了半天,正苦闷之际,乔安明的电话却适时打进来。
铃声在在空旷的画室里响起,正好打断她的苦闷心绪,只是手机被压在层层宣纸之下,顾澜有些心急地翻找,不小心就打翻了手边的颜料,黑色的墨汁沾了一地,她却无暇去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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