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身在红尘却又一心向往佛法。
还真是矛盾、可笑得很。
“千岁爷,你真是好人,佛祖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虚灵羞涩一笑,旋即屁颠屁颠地跟在齐司冥身后前往前殿。
齐司冥脚下微微一顿:好人?自己这还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好人。
虚灵并没有注意到齐司冥的异样,只是遥遥听见前殿的争辩声,脚下不由快了几分……
“佛家常说众生平等,可是无边佛法却只渡有缘之人,这难道便是佛祖眼中的平等?”
虚灵打眼望去,却是一袭青衫磊落,饶是这问题有些尖锐,其人却也是温润如玉,单是望去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千岁爷,那是谁呀?”
“君子如玉世无双,钱家儿郎,舍他其谁?”
虚灵正诧异千岁爷什么时候声音变得这般女人气,却扭头看见两个天仙似的女施主正站在自己身后。
“本督倒是不知,郡主对钱子然这般熟悉。”
沫诗缈微微一笑,世人都说内阁学士独子钱子然真真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只是却是谁也不曾想到,京城万千闺秀心中良人的钱公子却是活脱脱的一个烂好人,以致于最后被枕边人算计去了性命都不知晓。
“沈公子才华横溢天下皆知,何况能与净空法师一较高低的,又舍他其谁?”
钱子然从十三岁起便四处游学,如今弱冠之年已然跻身天下第一才子,六国之中无人不知钱家儿郎。这梵音洞中能与净空法师辩证佛法的,除了他又能有谁?
净空法师宝相庄严,“诸位施主,且看这尊佛,不知诸位看到了什么?”
正殿中央,那是一尊金漆包裹的佛像,金光闪闪夺目,香火缭绕下竟有几分大慈大悲怜悯众生的意味所在。沫诗缈微微一笑,神色间诸多嘲弄。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老夫人悠然一叹,目光落在净空法师身上,良久才又说道:“大师,老身朽木之质,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净空法师微微一笑,“老夫人慈悲,是有福之人。”
钱子然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旋即又顺着沫悠云等人一一望去,各人脸上不同表情,眼底目光迥乎不同,他却是忽然笑道:“大师佛法高深,钱子然拜服。”
虚灵不懂,不由抓着沫诗缈的胳膊问道:“女施主,为何这位施主拜服了呢?”
瘦小伶俐的虚灵让沫诗缈不知为何想起了留在府中的哥哥,温声道:“每个人心中对佛的定义不尽相同,有的认为佛光普照神圣之教,有的认为佛乃虚无荒诞之说。你念佛,佛念你,世上本没有天上掉金子的事情,你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巴掌拍得响?”
她声音本是低低的,只是那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寂静无声,以致于这低声解释却响彻了大殿,扬长而要离去的钱子然更是停在了沫诗缈身侧。
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眸盯着沫诗缈道:“那姑娘认为这世间有佛还是无佛?”
一时间,这殿内殿外气氛几乎凝滞,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沫诗缈身上,唯独齐司冥唇角微微勾起,一副似笑非笑模样。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诸法空相,钱公子何必执着一念?”
这世间,就算是有佛又如何?
这佛没有半点慈悲,这佛任由奸邪横行,她沫诗缈经历了地狱烈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沫诗缈的答案不算答案,可是钱子然却是忽然大笑起来,“执念,姑娘果真是目光如炬,钱子然受教了。”
他躬身一礼,扬长而去,却是惊呆了殿内的沫悠云以及三位皇子。
谁人不知钱子然大齐第一才子盛名之下却也是带着几分倨傲的,就连方才对净空法师也不过是一句“拜服”而已,如今对沫诗缈却是这般躬身一礼,这其中固然有钱子然的特立独行所在,可是更多岂不是他对沫诗缈的钦佩?
“郡主还真是好运气,内阁学士向来教训儿子总是一句执念,今个儿却被你歪打正着了。”钱子然表面上并没有那些酸腐文人的心高气傲,可到底是冠之以第一才子的名号。
他少年成名,内阁学士钱学斌对独子严父慈母教诲,却独独对爱子的执念奈何不得。
前段日子,东厂的人每每玩笑都是仿照内阁学士训子的口气,自豪却又无奈,齐司冥无意间听到,却不料沫诗缈竟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点明了钱子然最大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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