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医想了想,这些事情,也只有风飞玉和封少泽二人心中是清楚的吧。
已经入了夜,到底是冬日里,晚上的时候还是寒风刺骨,这小客栈简陋,房间破败,寒风从缝隙之中吹了进来,冷的风神医打了个寒噤,他本伤势未愈,此时也有些不适,轻喘了口气,脸色灰败起来。
风神医却转头,将床榻上风飞玉的被子拉的高了一些,他没有忘记,自己这般折腾,终归还是为了这人的性命,瞧着风飞玉干裂的唇角和比死人还白的脸色,风神医叹息了一声,也不知,白月笙何时会找上他……
床榻边上,有封少泽早早为他准备好的一张简陋而破旧的软塌,风神医看了一眼,叹息了一声,拉了毯子将自己盖好,躺在上面,闭目。
无论如何,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以后发生的一切,现在他似乎也只能是等了,因为单凭着他自己和封少泽的能耐,绝对逃不出那些人的监控。
他虽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看行动速度,所用的东西,穿戴,就知道绝非一般人,师妹这么多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他皱着眉头,毫无睡意,却不敢多想。
就这样耗了不知道多久,他模模糊糊之中,却是睡着了。
夜半冷风萧瑟,吹的久了,风神医被冻醒,刚睁开眼睛,却一个激灵,心尖儿都颤了一下。
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风飞玉醒了,正蹲在他的榻前,视线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那神情,让风神医不好辨别她到底是处于正常状态,还是神志不清。
风飞玉并没有说话,就那么认真的盯着风神医,盯的时间久了,风神医有些别扭了,坐起身子,清了清喉咙,“师妹……”
“师妹?”风飞玉皱了皱眉,“泽儿,你怎么这么唤我?我是娘亲啊……”
风神医一阵滞涩,知道她还是神志不清的,将自己当成了封少泽了。
“泽儿……”风飞玉枯瘦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来,“娘知道错了,你别不理娘行不行?那时候,娘想着师兄,你长得又跟师兄这般像……偏生师兄又是个薄情的……”
风神医咯噔一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风飞玉似乎也是不需要他回应什么的,风飞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情,灰白的发丝挡住了半边脸颊,烛台上的白烛噼啪在响,随着风声忽明忽暗,也照的风飞玉的脸忽明忽暗,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鬼刹,半点也没了当年明艳娇蛮的模样。
风神医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泽儿……你原谅娘亲吧……娘亲知道错了,娘亲不该打你,不该给你下毒,不该不管你一走就是好久……娘亲都认错了,你原谅娘亲吧?”
风神医心头一沉,脱口而出,“你给他下的什么毒?”
风飞玉奇怪的抬头看向风神医,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你……”她虽是神志不清的,但到底也不是痴傻,就着烛火的亮光,很快发现,眼前的人虽然眉眼上与封少泽很是想象,但岁数却是不妥当的。
“你是谁?你不是泽儿……”她似乎有些意外,可很快意外变成了愤怒,“这张脸是我泽儿的,你竟然敢长的跟他这么像,去死吧——”
话落,直接朝着风神医的命门袭去,可她早被废了武功,又是毒入骨髓,自然发功毫无威力可言。
风神医花白的眉毛紧蹙,不由分说点住她的穴道,让她软软倒在床榻之上,满脸都是复杂和无奈,等他将被子重新盖在风飞玉身上的时候,又转身,却发现封少泽不知何时站在窗边,正透过缝隙看着屋内,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封少泽也察觉到了风神医的视线,敛了敛眉目,推门而入。
一老一少相对无言,隔了半晌,风神医才问道,“她给你下了什么毒?”
封少泽并不意外风神医会开口问这个问题,唇角扯动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像是一个冷笑,“事到如今,当初的事情,也已经不重要了。”
“可……”风神医话才出口,却僵住了,他想知道,想知道这对母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这样的生疏,会让师妹成为如今这样子。
封少泽看向风神医,“师伯,华阳王真的会找来吗?”
风神医的心头忽然有些痛,在风飞玉神智尚算清醒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毒素发作精神崩溃,脱口而出,封少泽是他们师兄妹二人的孩子,虽然之后风飞玉矢口否认,还冷嘲热讽,但不知为何,风神医却笃定,那件事情就是事实,绝对错不了。
师伯,不是他想要的称呼,可他要怎么告诉封少泽?
自己这个所谓的师伯,多年前因为别的事情抛弃了师妹和师妹腹中的孩子,让师妹受尽坚辛……
封少泽面向儒雅,神情却很是淡漠,“师伯?”
风神医回神,“我不知道,但为了蓝漓,他一定回来,而且不会拖得太久,幽兰醉拖不得,时间久了,蓝漓自己会发觉,更何况,师妹的命也是筹码之一,一旦师妹出任何事情,我……”他想说,他自是不会理会蓝漓的死活,但这句话,他却是说不出来的。
封少泽点点头,表示明白。
“师伯,天快亮了,你昨夜定然是没有休息好的,不如先去隔壁睡一会儿,母亲这里我来看着。”
风神医滞了滞,半晌才点点头,转身离去。
封少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隔壁房门口,回首的时候,眼眸之中的冰冷看着让人浑身冰寒。
他素来儒雅平和,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师伯……
风神医终归是介意这两个字的吧?
可那又怎样?
当初若非是他与母亲置气还找个采药女故意在母亲面前亲密,后来更是一走了之,母亲不会受不了刺激精神反复……
后来,自己渐渐长大,样貌也与他越发的相像,母亲神智反复的时候,总是将他错认,每一声的泽儿之后,都是非人的折磨,他的童年,少年,都是在噩梦之中度过。
所以他厌憎极了那声泽儿,恨的浑身抽疼,每次听到那一声呼唤,就仿佛回到了蛇窟,回到了毒花丛,那些冰冷的,软滑的东西从他脚下来去,窜进他的周身,浑身发麻,泛起无数的鸡皮疙瘩,还有被毒素折磨之后无法喘息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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