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高临下看着陈瑾,若是旁人,他许是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只是看着这样一张脸孔,这样一个姿容妙曼又清冷内敛的少女。他多少竟是生出一些爱才之心。
他缓缓道:“你为何不觉得幕后黑手是朕?”
陈瑾清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陛下想要一个人死,不需要做这么多掩饰。更不需要搞这样下三滥的动作。您大可以直接找个借口将我砍了。”
这一点,陈瑾一早就已经想到了。
那些人尚且还有顾忌,那这个顾忌就必然是来自于皇权的碾压。
她轻声道:“陛下,也许陈家不重要。谁死了都不重要。可是您不想知道是谁把七皇子牵扯其中,又是谁连五皇子的性命都不顾吗?这样的人,您敢让他继续藏头藏尾,不漏一分声色吗?”
陈瑾知晓皇帝最介意什么,就算是她不知道,七殿下刚才也说了出来。
他不仅仅是与陛下说,也是提点她。
陈瑾脸色苍白,膝盖已经隐隐有些发麻,可是却还是坚定如初。
皇帝定睛看着她,最先前的时候他以为她是自己女儿,未曾多留意。而后她离开京城,他亦不曾多看更多。现今这样看着她,竟是发觉她难能的美丽。
少女宛如清冷白雪,让人一眼入心。
美貌女子世间不少,然而这般气质卓绝,带着仙风侠骨,又是不同。
十分难得。
一瞬间他就了然两个儿子为何多少都对她有意。
特别是老七,明知她与子桓两情相悦仍是能够与他们和睦相处,不仅仅是因为他品行好。想来也是因为陈瑾有其独特的魅力。
皇帝眉眼闪烁,沉吟许久,终于开口。
“陈瑾,这世间的女子有两种。”皇帝的视线落在陈瑾身上,缓缓继续:“一种可以凭借美色示人,安心乖觉的做一个温柔的女子,老实的待在男人的身后。其他的事情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而另一种,她得让朕知道,她的能力可以让人忽视掉她的脸。若是第二种,就会艰辛很多。朕也绝对不会将她许给自己的儿子。”
皇帝低沉的笑,眼神满是逼视,他盯紧了陈瑾,认真:“你,要做哪种?”
陈瑾知晓,皇帝要她做出一个决断。
一个可以放弃子桓的决断。
其实就算是第一种,皇帝又哪里会容许她这样一个女子嫁给五皇子呢?若是她选了第二种,不过是给他一个更好的理由罢了。
可是这个时候,陈瑾抬头,认真:“我会是第二种。陛下,我必须要找到石碑之事的真相。”
这是她的宿命。
她必须要做到。
皇帝笑容越发的大了几分,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他缓缓说:“若是如此,就继续吧。”
陈瑾诧异的抬头,惊讶。
不过很快的,她立刻:“民女多谢陛下恩典。”
皇帝点点桌面:“调查清楚,朕要知道,谁敢如此大胆。”
陈瑾立刻回了是一声是。
“过世的张之允大夫曾经与我坦言,当初太医院的许太医……”
不等说完,就看皇帝摆手:“许太医在三天前自杀了。”
陈瑾一愣,不可置信。
皇帝:“想来这两桩事儿倒是有些关系。你且一并处理了吧。”
说完,他示意陈瑾下去。
陈瑾终于起身,她强撑着腿上的酸意,规矩离开。
眼看陈瑾走到门口,他突然问道:“这三份院志,你是放在哪里的?”
他目光直射向陈瑾,问了出来。
陈瑾有些不解,转念一想,许是陛下真的早就已经安排人盯住了他们。
她缓缓道:“我藏在五皇子的马上。”
这次倒是换了皇帝怔住。
不过很快的,他就恢复如常,皇帝缓缓笑了笑,重复她的话:“老五的马上啊?”
陈瑾:“五皇子并不知晓,我将院志藏在马鞍下,贴在软垫侧面。”
她据实已告:“我当时拿了证据,不敢相信任何人。我自然是知晓五皇子与七皇子都是好人。特别是五皇子,他救我于生死一瞬。天下间全是坏人,在我心里,他也是大好人。只是他们都是宫中的人,谁又能说这件事儿到底牵扯到了谁呢?他会对我好,会跟我生死相随,但是却未必不会帮其他人。虽然不曾涉足朝堂之事,但是我想,官场种种,俱是错综复杂。而且,退一万步讲,我也不想给他们被质疑的机会。若是我说了,东西丢了,我必然对他们产生怀疑。如此难免冤枉好人。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陈瑾条理清楚,阐述明白。
皇帝微微颔首。
这样的心境,果然非一般女儿家能够匹敌。
饶是皇帝见多了各色女子,也不得不赞一声陈瑾的处事有方。
只是……
“朕记得,老五的马十分的刚烈,一般人若是靠近,它都十分恼火。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又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仅仅是凭借老五带过你几次?”
陈瑾微笑:“因为白糖。我拿了白糖喂它。”
皇帝顿住,好半响,突然就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白糖,如此烈性的马儿竟是喜欢白糖。不过我想这样隐秘的事情,必然不是你自己发现的吧?老五倒是不知道,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成了你利用他的一个契机。”
皇帝深深的看向陈瑾,意味深长:“好,你果然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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