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红木床上,少女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她低低饮泣的声音渐大,“呼!”
也不知是否终于摆脱了可怕的一切,她竟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谢瓷大口的喘息,汗珠儿顺着脸蛋儿落下,脆弱无辜。
谢瓷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抬眼一看,眼前一切却又让她陷入迷茫。她已经死了,家破人亡, 自己灌了自己毒药,于佛寺之中当着两位皇子的面儿,诅咒他们一生,吐血而亡。
只是……她是被救了么?
谢瓷疑惑的蹙了蹙眉,剧毒鹤顶红还有药可医?
脑中种种如同断片一样快速的飞过。谢瓷捧住了脑袋,越发的迷茫。突然间竟然发现,她脑中的那些人,全都无脸。没有脸面,她竟是全然记不住那些人的脸。
她使劲儿甩了甩头,仍不得清明,目光触及一切,终于看清了房间内的摆饰。
清晨的太阳并未升起,一丝丝光芒映照在房间内,谢瓷突然就清醒了。
谢瓷不可置信的看着这间房,水粉色的帘幔,与大床同质地同雕花同款式的梳妆台,还有小几上青瓷花瓶,花瓶内花团锦簇的杜鹃花,恬雅柔美。
这是她的闺房,京城谢府的闺房。而那只青花瓶已然被她砸碎,却又凭空出现。
而今,这一切又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带着崭新的气息,仿佛告诉她,那一切都没出现过。
“小姐,您醒啦?”韵竹掀开帘子,惊喜异常:“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叫夫人!”
韵竹来去匆匆,谢瓷却更加的震惊。
她的记忆里,韵竹死了,为了保护她,穿着她的衣衫跳下了悬崖。
替她而死。
谢瓷一把掀开被子,想也不想,跌跌撞撞冲到镜子前,镜子前面是一张稚嫩的脸,明眸皓齿,睫毛卷翘,巴掌大的小脸儿苍白的没有一分血色,却又吹弹可破。
她十四五岁的模样儿。
谢瓷毫不犹豫的抬手,生生掐了自己的脸一下,原本的白色立刻变为一簇红。
而她也因着毫不留情的疼痛呲牙一下。
这是真的,她没死!
而且似乎、可能、大概……回到过去了?
还是,她曾经那些经历,都是梦境?
谢瓷脑子如同一团浆糊,可是这时却立刻决定,不管是否庄周梦蝶,她都必须将一切当成真的!
当成真的,才能小心。
谢瓷冷静下来,低头灌了一口水,许是喝的急了,竟是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帘子再次掀开,美妇人匆忙而入,她倒豆子一样:“乖兔兔怎么起来了?看你咳嗽成这个样子,怎么就不能等我们过来伺候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娘已经叫了大夫,大夫等一下就会过来。来,娘扶你好好的躺着。”
这美妇人正是谢瓷的娘亲宋氏,宋氏高挑美艳,眉梢儿微挑,薄唇轻抿,端看外貌,只觉得这女子泼辣又不好相与。
不过她疼爱女儿的心倒是明晃晃的,任谁也说不出一分,“来,告诉娘还有没有恶心想吐?如厕呢?有没有?”
谢瓷痴痴的看着母亲,伸手握住了宋氏的手腕,谢瓷纤细病弱,可是手劲儿倒是大,竟是抓的宋氏有些疼,她疑惑的看着女儿:“怎么了?”
谢瓷的大眼立刻生出一股雾气,顷刻间的功夫,泪珠儿就掉了下来,“娘……”
委委屈屈。
宋氏立刻:“乖兔怎么难受成这样?大夫呢?再去催,我……”
谢瓷哭的歇斯底里,便是大夫来了,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不过大户人家的小姑娘,遭了这么大的罪,爹娘又不在身边,心里难受也是理所当然了。
只是,这小闺女也太能哭一些了。
没错,谢瓷哭的惨,她也不知自己这么了,明明是内心很坚强的一个人,但是在这一刻却又全都化为乌有。她就是想哭,想将自己所有一切的委屈都哭出来,尽皆全力。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再见亲娘,一天都没哭个停歇。直到傍晚才哭累了,打着嗝儿窝在宋氏的怀里。
宋氏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大声一点都不敢了。
“乖兔顺顺气儿,眼睛都哭肿了,往后可别胡吃那些山间的野菜,天然造物,谁晓得有没有个什么毒性。你这次真是命大!”
谢瓷轻轻的嗯了一声,想了起来。
她十六岁那年偷偷离开家里去郊外的寒山寺给爹娘祈福,正是那一次,她不下心吃了毒蘑菇,差点丢了性命。回京的时候还遇到了事故,好在她娘发现了她出门,找了出来,这才赶得及回京治病。
而她不知道,她那次祈福却给自己引来了大麻烦,两位皇子外出打猎,在山涧远远的看到了她,曾打赌谁能先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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