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三问,问的殿上众人鸦雀无声。此事人人心知肚明,什么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同样的,昭阳帝因为忌惮楚穹苍,要楚穹苍死,即便是随随便便挖了几个坑让楚穹苍跳进去,他也必须得跳。这就是所谓君臣之道。
谁都知道当年的事情可能会有什么猫腻,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事没有半点转圜之地。当年谁要是敢为楚将军说半句话,最后都将落得个身首异处同罪论处的下场。看看豫王,他身为先帝亲弟的身份,不也是为了楚将军与先帝在御书房争吵,才被先帝一气之下贬去西秦的么?
“或许我错了,我不该揪着你们问你们到底为什么不相信楚将军。”褚洄又道。他倏地转过头去看向曾后,启唇凉笑,“我真正应该问的是太后娘娘。为什么下手如此狠毒,是觉得楚家碍眼,还是觉得楚后碍眼。”
众人齐齐跟着褚洄将目光投到珠帘后的曾后身上,心中大惊。
曾后脸色一白,强装镇定道:“褚将军,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手下扶手几乎都快被抠烂了,以至于她的指甲都断的断花的花,但是在现在这个关口浑然不觉痛意。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可认得他?”褚洄幽幽抬手,一指袁弘。
“褚将军到底想说什么?袁老将军是豫王手边得力干将,十年前入京拜将,是哀家与先帝亲封。哀家自然是记得的。”曾后心中惊疑不定,眯眼看了袁弘好一会儿,不确定自己所说到底是否滴水不漏。可是袁弘的确是十年前才初初进京,这些年来都跟在豫王身边的老将,难道他还有什么旁的身份不成?
就着别人的眼神,袁弘搀扶着豫王的手微微收紧,面色沉静如水。
“太后应当是不记得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了。”褚洄说,“且楚弘副将军的脸已经不复当年,太后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他语气平静,说的话却令堂上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楚弘?!他竟然是楚弘?!众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要知道楚弘是当初是楚穹苍将军身边赫赫有名的副将之一,没有道理楚将军出事了,楚弘还活在这个世上的!而且他的样貌已然大不一样,否则朝廷这么多年以来不可能半点没有发觉,还封了他做豫王的副将……这是何其讽刺的事实啊。
曾后差点就将扶手给掰断了,猛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楚弘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褚洄讥嘲一笑:“太后认出来了?应当是认不出来的。毕竟当年朝廷军屠杀整个楚家军的事情天下皆知,楚弘没有道理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对不对?不巧,楚弘理应是当年被一起推下悬崖的人之一,可是他活了下来,容貌尽毁。义父去求了神医谷的人才将他容貌改变,自此带在身边,改头换面,作为新的身份出现。也是如此,楚家军才得以保留……太后是不是很意外?”
楚家军还有残存的部众留世!“你说他是楚弘,他就是楚弘?有什么证据吗?”曾后强迫着自己恢复镇定,一字一句的说道,“且即便他是威远将军的副将楚弘,又怎么能证明当初的事情是朝廷‘误会’了楚将军,而不是楚将军当真就如此行事?要知道,楚将军对当年的审判可是没有半点……”
“自然是有证据的,太后未免太心急了些。”褚洄淡道,“难道我不应当先让各位大人们知晓当年的内幕吗?楚将军,你知道吗?”他看向楚弘,特地着重咬住了“楚将军”三个字,听得曾后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自然。”楚弘点点头,“当年,楚家军在大燕乃至整个天下风头无两。我与将军情如兄弟,痛恨仇敌,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来?全都是由于一个叫马利的内侍,他在街头装作无辜流浪汉,被我们将军捡回府去。将军怜他孤苦无依,便将他收做小厮,帮忙打理将军府中一些杂事,以能企得温饱。谁知道……将军捡回来的是一个魔鬼,是一个奸细,是将整个楚家军害得面目全非的畜生!”
曾后面如金纸,嘴唇颤抖。
“楚将军,这个马利做了什么,让楚家军变得面目全非?”褚洄神色平静,面上看不出半点波澜。
楚弘继续道:“他手脚勤快,看上去老实非常,将军很喜欢他。可同样也是他,和曾如水里应外合,将楚将军通敌的书信放在他的书房,让曾后派的人顺利找到。没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楚将军就是被这样无聊却有效的小伎俩给害到,被曾后派出的人下了大狱。”楚弘面色凄苦,想到当年令人谈之色变的事情就觉得整颗心都像是被划开了放在盐水里浸泡一般。
“那、那楚将军为什么不反抗呢!”有大臣喃喃问道。这样简单的伎俩,稍加查证就可以真相大白,为什么楚将军不在人前说出这样的事实呢!
楚将军说了,可是没有任何人相信他。还是那句话,树大招风。
楚弘凉笑了两声:“这就要问太后娘娘了。曾如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派马利去找我家将军的吗?你说如若他不俯首认罪,就将他的亲生女儿,慧嘉郡主,后来的楚后娘娘一并害死。她现在与此事并没有牵连,但是往后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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