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宇文旭眼底微燥。
“青瓷恳请皇上,让青瓷代替夫人守在小皇子身边,照顾小皇子……若是皇上愿意,别说十年,哪怕是一辈子,青瓷也愿意。”青瓷重重磕头,上一辈子,她没能陪璟儿,这一辈子她不会再让璟儿猜疑猜忌,她以另一种身份陪着璟儿,可以让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听到这话,宇文旭蹙了蹙眉头。
抬头看着青瓷,目光轻眯,“皇嫂知道了?”
青瓷连忙摇头,“夫人并不知道。”
“你是为了皇嫂才心甘情愿留下的?”宇文旭有些诧异。
青瓷并未抬头,“是。”
宇文旭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话,“十年不能出宫嫁人,这十年,嫪赢可能会再喜欢别人。”
青瓷心中微微刺痛,可是她也知道她和嫪赢的差距,“宋寿郡王很好,他会找到更适合他的女子。之前皇上说,青瓷能激励宋寿郡王上进,可是于青瓷来讲,青瓷更希望郡王能做他自己,若是郡王一直为了青瓷而改变,那样会很累,青瓷不愿改变郡王,若是哪一日郡王当真改变,青瓷更希望是因为郡王自己想要改变,而不是因为别人。”哪怕是没有她,嫪赢本该是怎样,那就是怎样,不去为任何人改变,而是为了自己。
“朕答应你。”宇文旭再不言语,应下了青瓷的请求。
“多谢皇上。”青瓷心里松了一口气。
*
九月中旬,南地迎来了一场皆大欢喜的暴雨。
这一场旱事持续了接近四个月。
大雨落下的一瞬,蝗虫被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不得动弹。
暴雨持续下了三日,将干涸的土地全部的滋润,将见底儿的河床都灌满。
宋寿的郡王府内,嫪赢松了一口气,看着身后的老人道,“老头儿,这下你应该高兴了吧。”
嫪赢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得知宋寿开仓赈粮,这个老头还开了郡王府水库的消息时,他内心有多么的担忧,他深知怪老头儿为什么这么大方,又暗恼自己的大方。
郡王府的水库并不多,也不过堪堪让郡王府的人能多活一个月,可是老郡王开了水库,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和百姓一起赌给了老天爷。
他从柳郡守那里借了马匹和水赶回宋寿,便看见他家老头坐在王府门口,也一起啃着馒头。
王府的粮食和水并不多,打满了灾民的水袋,装两个馒头,让他们继续走,走到更远的地方。
嫪赢气急败坏的扯着老郡王的胡子怒道,“老头儿!府里就那么点儿水,那么点儿馒头,朝廷都没办法,你这点儿东西,救的了一个两个,能救得了全部人吗?”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吃完了,他自己吃什么?吃这些干巴巴的馒头?
老郡王笑了笑,“能送走一个是一个,能让他们多活一天是一天,也许明天,天就能下雨了。我是宋寿的郡王,这片土地我守了五十年了,如果我都不为他们想办法,那么他们只能等死。赢儿,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就像我当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要和你哥哥一样在我眼前离开。”
那个时候,嫪赢突然想起了青瓷的话。
她问他,“嫪赢,你知道责任是什么吗?”
他想,他现在知道了。
老郡王坐在老人椅上,慢悠悠的享受着来自暴雨带来的凉风,“臭小子,你若是去把我的儿媳妇儿带回来,我会更高兴。”
当即嫪赢便批了蓑衣,带着人上马,赶往临淄。
南方旱灾蝗灾因为一场大雨而结局,之后便是灾后重建,过只要旱事不再继续,一切都可以变得简单起来。
只是因为这一场灾,倒是从中扒出了不少朝堂丑事,第一个下场的便是苏元,期间证据直指苏元笼络朝臣、中饱私囊、贪污纳贿、刻意压折、买卖官员等好几个罪名,丞相府被抄家,男子被斩,女子悉数充为官奴,与丞相一家关系密切者,流放免职等数不胜数,甚至于苏元麾下的弟子,也再不能入朝堂。
旨意下了不到半个时辰,苏太妃便匆匆赶到了御书房。
“皇上!他是你的舅舅!”苏太妃怒不可遏,但仍旧隐忍着,看着宇文旭道,“你忘了当年你登基之事,朝堂上多有阻拦,是你舅舅一力扶持于你,你才有今日!你这样对你的舅舅,别人会道你这个皇帝冷血残酷,六亲不认!哀家要你收回旨意!”
宇文旭抬眸,心凉了一片。
曾经他以为,母妃想让他争,只是因为不舍得他离开。
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母妃只是打着不舍得他离开的名义,想让他争。
“太妃此言差矣,朕如此做,来日对宗室下手,他们才会更无异议,朕乃是大义灭亲之举,但凡是危害朝堂,暗藏祸心的朝臣,朕都会秉公处理!何况圣旨已下,哪里有收回之言,否则朕在百官面前,谈何威信!”
“好,很好,皇上这般决绝,这是要逼死哀家!”苏太妃眉目狰狞。
宇文旭冷眼不置一词。
苏太妃冷笑着,“那就,如皇上所愿!”说完便一头撞在了御书房的盘龙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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