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朝着伫立在牌位前的老人——他的义父冯十九,屈膝一跪,“拜见义父。”
冯十九没有立即让他起来,垂眼看着他,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幽若深井一般,“你可还记得我交给你的任务?”冯十九的声音沉厉如钝刀一般。
他施加下来的无形压力,似山一般沉重,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记得,保护苏小王爷。”
“那你做到了吗?”
声音依旧是沉厉如刀。
皿晔默了一瞬,抬起头来,望住冯十九那张戴着面具的脸,肃声道:“孩儿扪心自问,一直是把苏小王爷的安危搁在心上的。孩儿在,她就在,若有一日,孩儿不幸身死,那也是为她而死。”
“好!好!好!”冯十九连说了三声好,语气却全不是那么回事,“那我问你,江州城里,她为何昏迷了五六日?”
原来是为这个在怒责他。那几日,的确是皿晔生不如死的几日。
“是孩儿不好,没有保护好她。”这个责任,他推卸不得,也不想推卸。
“皿晔啊皿晔,你的责任,是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苏小王爷的安全,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冯十九气恼得踱来踱去,说话时牙根都咬得咯吱响。
“孩儿记得。”
“记得你还犯这样的错?”
“是孩儿的错,请义父责罚。”
皿晔连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替自己开脱那一次的错误。尤其……他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
“好!那就请出家法来!”
冯十九的袖袍一挥,从袖中抖出一个布包来,布包打开,露出来一堆绣花针,足有几百根。绣花针极细,牛毛一般,极长,有三寸长。
“如今你是她的夫君,不能对你用别的刑罚,只能用这绣花针,对你小惩大诫!”
数百的绣花针,在冯十九强大的内力下,一齐飞向皿晔的后背,全部没入皿晔的后背!
皿晔面不改色,生生受了这些绣花针之刑。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他的义父冯十九说,“你如今是她的夫君”,他听得真真切切。他果然知道她是女儿身的!
那么,他究竟和她是什么关系?
虽然他觉得,义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苏郁岐,但他还是不能不在意他的身份。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好奇心在作祟吧。虽然他一向对人对事没什么好奇心,大多数人眼中他已经无欲无求到似出家之人一般,但他自己却明白,自己还是有好奇心的。
比如,他的义父冯十九的身份。
既然是为苏郁岐好,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他完全可以像苏甲一样,站在苏郁岐的身边,好好守护她。
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不能见人?
皿晔有这样的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他并没有着手去调查过。就像当初疑心苏郁岐是女儿身一样,他心中虽疑惑,但并没有出手调查过。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有些人,是禁忌,不能触碰。
苏郁岐是,冯十九同样是。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冯十九的身份是禁忌。可能,是因为冯十九搞得那样神秘,明显是想隐藏什么秘密吧。他想。
数百的绣花针在他的后背上,扎得生疼,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冯十九厉声问:“记住你的职责了吗?”
他答:“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苏小王爷。”
“好!记住你说的!”
冯十九一拂袖,所有的绣花针从他的身体里飞出来,回到冯十九的布包裹里,带着丝丝的血迹。
而皿晔的身体其实并没有流几滴血。甚至,看不出来有受过伤。
可是整个后背密密麻麻的疼,并不比受刀伤剑伤好过些。
皿晔忍了。这点疼不算什么。若是苏郁岐没有醒过来,那对他来说才是最重的伤痛。
冯十九道:“如今回京,朝中的局势更是扑朔迷离了,你有什么打算?”
皿晔深吸一口气,道:“敌在暗我在明,现在还只能见招拆招。义父放心,我会尽快查明都是些什么人在图谋不轨,不会再让苏小王爷陷入危险之中。”
冯十九的怒气似乎是收敛了一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经历了这一次,想来你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听说,你和苏郁岐已经行过夫妻之礼了,是吗?”
皿晔的心里其实咯噔一下。他说的是夫妻之礼。
他晓得冯十九一直放了眼线在他身边,可他一直不知道是谁,以前也没有想过去查一查是谁,因为他问心无愧。可是……连他和苏郁岐行夫妻之礼都知道了,说明那个人,离他很近很近!
一个离他很近的眼线,他却不知道是谁,这无疑是危险的。
不管是不是自己人,都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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