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唇角哆嗦着,开口道:“母亲的话我听明白了……我这所谓的有孕,分明就是催命来着了,对吧?”
林氏重重地点了头。
傅锦仪浑身一软。
她只觉着一种莫名的吃惊和痛苦,死死地抵在了胸口上。有孕,有孕……
她嫁给徐策三年多了。谁家的媳妇三年不孕,都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在徐策这儿,除了一个当摆设的花朝,她并不需要担心“自个儿生不出来妾室可会抢着生”之类的事儿,但就算如此,她心底里也早急得抓瞎了。
对徐策,对林氏,她身为人家的儿媳妇,又怎能不愧疚呢。
当时跟着林氏进明觉寺的时候,那一日她在云梦斋里遇见了薛氏几个冤家。为了给薛氏设套,她谎称自个儿也来寺庙里求佛,求的也是子嗣……这话是编出来的,但也不是假的,她当真在佛祖面前求过子嗣。
现在子嗣终于来了,却是以这样一种尴尬的方式……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傅锦仪紧紧握住林氏的手:“您既然告诉我实情,不如全盘托出!我也不是个傻的,我虽然柔弱些,却自幼没有什么毛病,小时候得过的肺热之症早就痊愈了!甚至我在出嫁前,还是专程请宫中嬷嬷瞧过的,我身子康健,能生养……”
她从未听说过,自己有生育上的病症。
她也不是没请御医看过……
林氏听着叹一口气。
“有些事情,不是你身子好,就能顺遂安康的。你应该很清楚,咱们家里所处的境遇,多少人看着碍眼,又有多少人想除掉我们。锦仪,这事儿不怪你,婆母也绝不会怪你,要怪就怪小人作祟。”林氏定定地望着她,平静而沉闷地吐出一句话来。
傅锦仪的面色如深海一般地沉下去。
小人作祟……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是她的问题,而是……
“安定侯夫人,让贫尼先问您几句话吧。”那位跟着进来的年迈的师父打断了婆媳两人,上前一步催促道。
林氏立即让开了,请这位师父坐在床边上。师父端正坐下,合十朝傅锦仪道:“贫尼法号弘业。”
傅锦仪用惊惶的目光看着她,呼吸急促起来,似乎在等待什么迟来的审判。
弘业师父没有多余的话,先问道:“侯夫人葵水是否有过紊乱?”
这是治疗妇科的郎中们最常问的话,傅锦仪定了定神,回答道:“不曾。”
“那是否曾一日饮水超过一斗?”
弘业师父的第二句问话就叫傅锦仪摸不着头脑了。
“这……我的确是个饮水有点多的人,但每天喝多少水我实在不记得了,总不可能有一斗那么多吧?哦!我此前有过一次,那是陪同我婆母绕山参拜圣迹时,出了很多汗,我回头就灌了两个大茶壶的水,再加上晚饭之后喝的,有一斗多了!”她挠着脑门道。
弘业师父点头记下,随后问出第三句话:“此前是否有过喜欢食用皂角、竹叶、根茎这三者的癖好?”
傅锦仪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怎么可能去吃那些东西呢!”她叫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得的又不是神经病,至于么!
弘业师父微笑着宽慰她道:“贫尼只是随口一问。”
傅锦仪:……
“现在贫尼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弘业师父再次开口了:“夫人是否曾有过眼睑之下的皮肤泛灰白色的情况?”
傅锦仪沉默了。
她的呼吸缓慢地低沉下去,最后几不可闻。半晌,她用一种恐惧而哀求的目光看了看林氏,颤抖着道:“有过的……这样的症状,有什么讲究吗?”
她还记得,这个症状是傅萱仪最先对她提出的。
若不是傅萱仪,她甚至不会注意到自己身体上这般细微的变化。可是傅萱仪那个时候就提醒她,说自己有过生育的经验,看到她眼睑之下的脸色只觉得诡异,不像是什么好事。
傅锦仪得了这个提醒,也曾想求御医来看,却因为周御医家里出了事情,不得不耽搁了——这一耽搁,她后头又忙着筹谋算计晋国公府那一家子,一晃眼几个月过去了。
弘业师父没有说话。她拉过傅锦仪的手腕,再次诊脉。
终于,她抬起头,目光同时扫过林氏和傅锦仪两人,郑重道:“侯夫人身上中的毒,学名称作‘寸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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