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淮宁絮絮说了半晌,叹气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了,声色中也带了哽咽的哭声道:“那时候我们都没想到……原来越是漂亮的女人,心肠越狠毒;越是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实际上却是可怕的恶魔。”
他一壁哽咽着,一壁继续讲道:
“那个官吏是个不会水的,呛得不轻,拖上来之后躺了半晌才清醒过来。他醒过来,对我父亲和那个女人道谢。那个女人浑身的衣裳都湿漉漉地黏着,身段玲珑有致,我父亲后来和我说,他在旁边眼睁睁地瞧着都差点把持不住了。那被救上来的官老爷更是看呆了眼,追问那漂亮女人的身份名讳。”
“那女子自称是我父亲的妹妹,将我家祖上做过府丞、后来败落的事情同对方说了。我父亲为了钱财,也欺骗对方说女子是自己的妹妹。那位官老爷对我父亲两人千恩万谢,又问那女子是否嫁娶,日后有什么打算。”
“官老爷一问,那女子竟然哭了起来,说自己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因为父亲获罪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十八岁了,至今还没嫁出去,因为她从千金沦为贱民后能嫁的就只有泥腿子和渔民们了,她不愿意嫁给那样的人。”
“随后官老爷就问她,是否愿意跟随自己,那女子答应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官老爷将她纳为妾室,并给了我父亲一千两银子作为聘礼。那个女子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这笔钱,说她日后就认了我父亲做亲哥哥,这聘礼也留给我们家。我父亲高兴坏了,只不过做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多了一个漂亮的妹妹和一个做大官的亲戚,还有那么一大笔巨款。”
贾淮宁说到这里,掩面痛哭起来。
“我父亲那时候就是被钱财迷了眼睛了,自以为交了好运,却不知……在那化名为‘谢婉琴’的女人离开半月之后,夜里我家中突然遭了贼人。贼人将我父亲母亲和两个妹妹全杀了,我父亲拼死将我托到树上命我逃难,并告诉我那杀人的贼首正是第一次前来寻我父亲的夫妇,也就是那名叫谢婉琴的女人指使的,她杀我全家就是因为我和我父亲参与了她的计划、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我连夜逃走了,一路北上……后头原先有人追我,我运气好,混进了荆州灾民的队伍里,这才甩开了后头的人。”
“我一路逃到了淮北,为了活命不敢使用原本的姓氏,只好自称灾民并改名换姓。那时候我才七岁,为了生计我什么都做过,行乞、卖艺、卖身进大户里做工等等,那日子都不是人过的。我的脸就是被乞丐头子用刀子划烂的,又因为年纪尚小去了煤矿做苦工,得了严重的肺病,如今我浑身上下都是病痛……我心里牢牢记着谢婉琴这个名字,想着有朝一日若有机会,定要为一家四口的性命讨会公道。然而我人穷志短,十八年来我吃不饱穿不暖,又哪里有复仇的力气?”
“直到三年前,我偶然打听到了‘谢婉琴’这个名字,原来她已经是京城里一位三品大员的正室妻子,是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了。我后来又细心打听了,发现那位三品大员的形貌身材和我当年见到的官老爷很相似。我虽然害怕,到底不甘心,孤身来到了京城伺机复仇。”
“但复仇何谈容易。我原本想混进傅家做苦工,找到行刺的机会,但不说我浑身病痛无法被大户人家挑中,那名门望族里守卫森严,我想要杀人也几乎没有可能。我只能暂且在京城里落脚,每日以卖艺为生,直到一个月前,我被晋国公徐家带走,对方承诺我可以帮我复仇,并吩咐我在指定的时候在这个地方等您……”
贾淮宁的故事终于讲完了。他站起来,朝着傅锦仪跪在一旁的地板上,磕头道:“小姐,您真的能够帮我吗?”
傅锦仪看着屏风后的人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会的,我一定会帮你,因为我和你是同样的人。”她咬着嘴唇,定定地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足够凄惨,却没想到,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被人利用后杀人灭口,一家四口全部死于非命,只是为了成全那个女人的野心……
“你想杀了她,我想让她生不如死。”傅锦仪咬牙切齿道:“你放心,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那也是我的心愿。”
贾淮宁听着这样的承诺,身子都颤抖起来。他大口地喘息着,道:“只要能杀了那个女人,我做什么都行。”
傅锦仪抿了抿唇,半晌道:“想要一次取她性命或许有点难,不过我会尽力的。只是……光凭你一人之言,怕是无法取信,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戳穿她的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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