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站了出来,他指着马文生道:“马书记,我今天来,其实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这个倒下去的轴承厂。这个厂,在八几年的时候红火啊,工人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两千多人。一个厂,解决了城关镇大部分市民的就业问题。还有,上缴的利润,养活了多少干部?可他说倒下去就倒下去了,我怎么也不相信啊。是的,我退了休,也拿到了退休工资。算是幸运的了,但比我迟三年迟四年进厂的工人呢?他们一夜之间没了饭碗,政府让他们自食其力,还让他们缴社保啊。这话说得轻巧。年纪一大把,除了在厂里干活,什么也不会做。到哪里才能自食其力呢?马书记,你年轻,估计对我们这里的情况不了解。我们厂,现在的面积少说也有上百亩,以50万的价格这样卖给了人家。人家又转过来以三千万的价钱卖给了县政府。你倒是说说,这个赔本的生意,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马文生上前一把握住了老人的手,动情地说道:“老人家,您说得对。这样的事,就是您不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啊。但是,不管是吃饭,还是做事,都要一点点地来。我刚来才十天时间,总得让我摸清了头绪,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对不?我说,我保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大家现在着急的,是吃饭问题。这事一直放在我的心里。我马上安排,先让大家解决吃饭问题。工资,最迟三天,我们就会发放。”
马文生一番话,说得众人自发地鼓起掌来。可这掌声稀稀落落,跟着就有人在后面嚷道:“别信他的。当官的都一样,当面画饼,背后开溜。过了今天,他明天就会变卦。”
刘平注意到喊话的是一个小青年,当即留了心。
但是在场的人都被这声嚷嚷说得心里忐忑,又怕县里对轴承厂的事拖而不决,于是再不肯走。
马文生也暗暗焦急起来。他如何才能证明他说到做到呢?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继续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听我马文生一句劝,现在时间不早了,大伙儿早点散了,回家吃饭。我马文生今天就是当着众人立了军令状了。最多20天,没有给大伙儿答复,我自己退出津县。”
马文生这话说得狠了,众人听到当官的讲话次数不少,可听到这样掷地有声的话从来都没有过。
正在将信将疑间,又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朗声喊道:“各位,相信马书记的话,保证不错。我亲眼看到马书记晚上和我们在同一个快餐店吃饭。他还自己掏钱付了账。这样的干部,大伙儿不信,还能信谁呢?”
马文生看清了他的面目,正是那晚在小酒店喝醉了哇哇大哭的年轻人。
他暗暗点了点头,问清了这人叫赵长喜,是轴承厂的一车间主任。马文生便又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从今天起,赵长喜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问问轴承厂这边的工作进度,以后他就是我和各位乡亲们的联络员,大家相不相信他?”
“相信,”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喊声。这赵长喜原来上班的时候就是个刺儿头,但他喜欢打抱不平,虽然不为领导所喜欢,却是职工们人人爱戴的小伙子。如今有他替大伙儿出头,人们还有什么不信的,便一一散去。
马文生嘱咐楚江声,记下了赵长喜的通讯方式,又让楚江声把联系电话告诉了赵长喜。
等赵长喜走了,马文生这才长松一口气。是时候解决发展问题了。马文生想道。他看着不远处的伍长华,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刘平悄悄地带着两名警察,将那个在背后乱叫乱嚷地逮住,直接带回到了县公安局,开始审讯。
这边的领导干部们,见人群都散了,他们也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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