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见她一个人来,抬头撩了下眼,不轻不重道:“大少爷在午睡,方小姐过会儿再来吧。”
方沉碧弯了嘴角,提身进了来:“不打紧,我等他睡醒了就是。”说罢径自撩了帘子进去了。
宝珠见自己的话说了没用,有些恼,摔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叨念:“这一天到晚想让人有个消停的时辰都不给,越是烦什么就越来什么。”说着也掀帘子跟了进去。
原本坐在厅里的其他人见宝珠进去了,各是暗自撇嘴,彼此对了对眼,谁也没说话。
蒋煦本是睡得很浅,听见外面有动静也跟着睁了眼,听见身后进门的方沉碧轻手轻脚的走到桌边坐下没再发出声音。
“小姐,我这手头上事情多的很,您若是有空闲的时间,不如帮我补一补这衣角。”
方沉碧虽然来到古代七年有余,可以前在方家从没有人教过她针线活,她也知道宝珠是有意刁难她,她不气只是觉得很无聊,遂淡声答她:“只好麻烦宝珠姐做了,我不会针线活。”
“不会?小姐在娘家没学过?”
方沉碧摇头:“我娘过世的早,家里无人教我。”
宝珠本是打算奚落方沉碧,以为她必是会左遮右掩的找些借口,可却也没想到她倒是实实在在的全说了真话,若是自己还幸灾乐祸说些难听的,反倒显得自己找茬,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落下话把儿了。
方沉碧自是知道宝珠心思,便实话实说,另外她也觉得自己的出身没什么好自卑的,更没必要装高贵装出身好,于是微微一笑:“姐姐辛苦了。”
再说蒋煦,听了这一番对话,也觉得宝珠似乎做得过了火,有道是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本就是一个屋子里相处着,和善退让总不是错,若是闹着别扭着,他看了也烦。
于是翻了个身,宝珠见势,赶紧上前,弯了腰探近身子,轻声问:“少爷醒了?”
“嗯。”蒋煦轻应着,由宝珠扶起身靠在床头,他抬眼看方沉碧,见她背着光,轮廓突然不明起来,只有那一双眼,潋滟流彩,十分夺人眼目。
“小姐伺候少爷洗把脸,我先去给少爷热点甜汤喝。”说完,喜滋滋出去了。
方沉碧端盆,倒水,边帮蒋煦洗脸,边问:“少爷您用过汤了之后可否匀我些功夫?”
“做什么?”
“想让少爷教我执笔练字,今日去书房上课,夫子教我念了百家姓和三字经,我默得牢了,就是总写不好。”
蒋煦擦了脸抬起头看方沉碧,见她看着自己软软笑着,不知怎地心头一动,有些尴尬的别过眼,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可便是如此,方沉碧心里已是有了数,许是对于贫苦的人来说,被需要被依靠是件劳心劳力的事,不值得暗自欣喜,可对于蒋煦来说,即便是锦衣玉食,奴婢成群,却总不能满足他的心。
他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跟常人无异的满足感,人人皆当他只是卧床的病痨,若是有人令待他不同,便是无意之中慢慢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的确不愿同这园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争宠夺爱,可不得不承认,在这里活下去,确是需要些手腕脑筋,有时候活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蒋煦每日的生活本是极其无聊,不能出屋,不能看书,除了小睡,便是对着屋子里的摆设发呆。听方沉碧之前那么一说,倒是觉得似乎有些意思,随便吃了几口甜汤之后,就等着方沉碧练字。
再说翠红和马婆子在外面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回来,又去大夫人的院子走了一遭,听说人被送了回来,到了梨园却又扑空,这才折到慈恩园来。
进门时候可把两人惊了一跳,只见方沉碧脱了鞋子跪在在暖榻的矮桌前,微微斜着头,白嫩的小手执笔,正一笔一画的在宣纸上临摹。
再看旁边,穿着棉袍抱着暖炉的蒋煦正站在榻边,垂眸看着纸上的墨字,容色静然而温柔,全然不像是她们认识的慈恩园主子。
阳光从窗纸外衬光进来,将两人包裹在光晕之中,如是静谧,青衣如水的女孩,俊逸安宁的公子,一个凝眸练字,一个含情欣赏,仿若一幅水墨画,本身不觉什么,可在旁人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在其中。
“这一笔还嫌软了点,要用手腕使力,像这样……”蒋煦润声道,俯身贴近方沉碧,将手掌包住方沉碧的小手,握牢笔身,一弯一转,一放一收,一个字就写成了。
他靠的近,又闻到那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也不知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于是又探过去轻轻闻了闻方沉碧的头发,只觉得这味道很是奇妙,若是有意嗅它反而再嗅不到,等到不在意之时,又会若有似无的飘散出来。香的让人心头痒痒,又贪恋的很。
马婆子笑的老脸上开了花,扯了翠玉蹑手蹑脚的从门口退出来,不禁喜道:“人小,心思可不少呢。”
翠玉也跟着笑道:“的确是件喜事呢。”
方沉碧已经回去了,练字的纸笔还搁在矮桌上,宝珠见了便心口生出气来,说是这么小的孩子也有这般心思她也不信,可她确是让蒋煦的心情好了许多。有事没事的都看着那几张写字的破纸,像是上面能开出花一样。
晚饭用过,蒋煦吃了不少,最近半年身子好了许多,偶尔犯了干咳,吃几副药汤也就好利索了,也靠她平日里伺候的悉心。
宝珠本是与蒋煦有过肌肤之亲,可蒋煦身子不好,不禁大夫嘱咐过要尽量避免房事,便是两人圆房之后,大夫人也曾一再让宝珠注意,切莫累了蒋煦身子。
灯色恍然,宝珠跪在床里给蒋煦捶腿,想是许久都不曾亲/热过,两人又都只是年轻气盛的好光景,眉目之间你来我往,倒是越看心越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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