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冷风一吹,心头清明了些,想起那女孩发过来的短信,只觉怅然。
年底了,其实他工作上的事情很多很忙,尤其他的工作性质,每天得围着领导打转,堆在文山会海里,可是再累,只要想到珍藏,想到那个他喜欢着的女孩,心里就会有一丝暖意。
到昨天,年底总结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只需要应应酬、喝喝酒、维护上上下下的关系就可以了,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有多一些时间陪她。
然而,早上她短信里一句“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不多的几个字,让他的心倏然提到了胸口,他感觉到了字里行间的危险气息。
他对她可算是一见钟情。当时母亲拿过来一大叠照片,她的照片也在其中,他随手翻了翻,只是觉得秀气,大大的眼睛,一边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笑得简简单单,就随手一指。
他不想找圈子里的女孩,某部长家的闺女,某厅长家的千金,从小看到大,腻。
年龄到了他这份上,如果想往上走,组.织上需要他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于是,他答应见一面。
可是,就是这么奇怪,只因为从小国宴的玻璃窗往外看了一眼,本来无可无不可的人,从此就心心念念。
开了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绕,心里无端泛起空虚。
那个女孩答应跟他交往,但心里已经有人了,是谁,他也猜出来了,只是总不肯认输。那个男人,并不是适合她的人。
车里一直弥漫着那个女孩的气息,她不用香水,是她衣上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副驾驶一直没有让别人坐过,他神经质地往右边看了看,仿佛那个女孩还坐在那里,一逗就笑,满口白牙,更多的时候是漫不经心地靠在车窗上,留给他一个睫毛长长的侧影。
是要分手吗?他知道,她想要跟他谈的无非就是这句话。
然而,他不想分手。舍不得,放不下,不甘心。
他想牵着她的手,想把她抱在怀里,捂在胸口,想让这样一个女孩能陪着他一直往前走。
有一天他会有很辉煌的前程,会实现他和他父辈的愿望。这一点他从不怀疑。
可那样的旅途太漫长,太单调乏味,他多想陪在他身边的是这个姑娘,这样,他可以在酒醉后的夜晚,在走累了的路上,能打开那个姑娘的怀抱,在她怀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一心想的,是和她一起过一辈子,可是她一心想的,却是如何跟他分手。
他几乎没有输过,这一次,他也不想输。
手机响了,是他的私人手机。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传来一道柔美的女声:“请问是郁秘书吗?”
“是我。你是哪位?”
“我叫赵欣然。”
赵欣然?郁思文在脑海中迅速搜索这个名字,想起来了,裴至的女朋友,在珍藏的病房里见过她一次。
车子经过一家咖啡馆,他和珍藏来过一次,有那个女孩喜欢的拿铁和慕思蛋糕,或许他可以一个人进去坐坐。
郁思文从容地将车调头,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请问赵小姐有事吗?”
“是这样的,您认识裴至先生吧,我是他的女朋友,上次在医院我们见过一面。有点事,想和您见面谈谈,不知您方便吗?”
“不方便。”他语气客气,但说得直截了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要说的事情,我不会同意。”
那边沉默许久,说:“除非您不爱您的女朋友,否则,您会愿意跟我谈的。”
“我爱不爱她,跟和你谈不谈没关系。同样,你和裴至的事,我也没兴趣插手。”挂断电话前,他又加了一句话:“不过,如果你敢对她做出什么乱七八遭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滴滴的声音。
没有风,甚至空气似乎也是静止的。
不,不是静止,而是没有空气,赵欣然快要窒息。那两个人刚刚离开,带走了她的空气。
那边叫郁思文的男人已经挂断了电话,赵欣然颓然坐在病床前,任由手机慢慢滑落在地。
她不是喜欢玩手段,玩心机的女人,给她一份幸福,她就安守着那份幸福。二十七年来,她过得太顺畅,直到有人要将她的幸福抢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么的无力。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主角,全世界的女人都在羡慕她有裴至这样的好老公,她每天醒来都可以预见她完美完满的一生。
当裴至跟她说要解除婚约时,她伤心失望,但并不绝望,因为她相信裴至最终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
然而就在刚才,裴至告诉她“珍藏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一直在找的那个女孩。”她就知道了,她已从主角变成了配角,她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而,事到临头,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去找了叶珍藏,也致电给了郁思文,她像陷入蜘蛛网里的飞虫,徒劳的挣扎,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睚眦俱裂,面目可憎,可是这种一夕之间失去一切的痛苦,该怎么承受?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做,才能重新得到幸福?她甚至想呼唤魔鬼的出现,只要时间能重新回到几个月前,她愿意拿一切去交换。
她侧头,看看病床上安睡的父亲,多年的病痛已将他折磨得双颊凹陷,面目全非,这次,连父亲也不再能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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