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难看,老大看来是真疯了!
她就说……就说……这个混不吝的老大,能不着调在皇上跟前,家里若是还了国库的银子,岂不是明天就要喝西北风去?!
何况,四王八公家,哪个不欠国库几十万两银子,这回他们荣国府出头,其他几户岂不是会对他们产生隔阂?
可事已至此,皇帝居然都派了皇子来,贾母只好开了匣子,让鸳鸯拿了钥匙去给那七殿下。
事后,贾母拍了好几下桌面,气得咬牙切齿。
库房的银子虽然没有一百万两,但抬走五分之四,六十八万两还是足够的,只是荣国府现在只剩下十几万两银子,可偌大的府上主子并家奴就不下小一千人,这些人哪个不得日日开销,这十几万两银子,根本不足府上两三年的开销,何况还有数个小辈没有婚嫁。
屠濬显然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开销,他对贾赦并无恶感,略微担忧的望了眼他。
贾赦微微一笑,“七殿下不必担心,臣家起于微末,祖上跟着□□陛下打天下,也曾吃过粗粮和糠咽菜,现在不过是节衣缩食罢了。何况,臣家还有些铺面和庄子,总不至于饿着。”
钱财乃身外之物,就是这荣国府的大宅子,若是皇帝想收回,他也并觉得心痛。这天下之大,他更渴望出去流浪,看看关外西北沙漠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若是能投身武林之中,更是自由自在。
贾赦并不喜欢官场倾轧,想到他得了这状元,心里不禁有些想辞官不做。反而茵儿表妹也病亡了,等琏儿的生活无忧,他便离开这家,远走天涯罢……
屠濬见贾赦无缘无故的神情萧索,以为他感叹这荣国府的没落,没想到他们府上还了这国库的银子,居然只剩下这些银子,他定要跟父皇面前说说,一定要嘉奖这贾赦。
户部的差役抬着一箱箱银子搬出荣国府,此时不仅全府的主子们都知道了,大大小小的奴仆亦是纷纷探头探脑,眼见这是真的,看着大老爷的眼神不禁哀叹起来。
“老爷果然是疯了!”
“老爷是被魇住了!”
“看来那马道婆功力不够,没把老爷治好啊……”
“嘘,你找死呢。没听上面说,这马道婆行巫蛊吗?这可是死罪,阖家死罪!”
“……”王夫人是女眷,即使她此时百爪挠心的急切,也不敢出去跟皇子呛声,库房里的银子都还走了,将来宝玉能得到什么?不说这个,就说宝玉还得娶媳妇呢,拿什么做聘礼?!
王夫人气不顺,越想浑身难受,心里仿佛有把刀在割。
此刻银子送走,屠濬完成任务,本应该立刻告辞,却犹犹豫豫,最好还是说了心里的那点儿意思。
“殿下想看我的飞刀?”贾赦一愣,但看着七皇子殷切热烈的目光,目光“宽容”,倒是允了。
屠濬命人在花园里的梧桐树上用绳子挂了几个苹果,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贾赦。
贾赦让小厮把他的几把刻刀拿来,铜钱和扇子赶忙找来,他们这几日也没看见老爷拿刻刀刻木头人了,没想到这又要上了。
贾赦指头间夹着三把刻刀,微风徐徐,阳光洒在他的脸庞上,屠濬在一旁看着,略有些呆意,这贾恩侯气质卓然又沉静,深具内涵,外面却多有不好的传言,果然流言并不可信,甚至这荣国府的库房居然不是大房当家媳妇管着,却是二房沾手了。
贾赦站立片刻,纹丝不动,屠濬回过神儿,发现贾赦的手指还没动弹,心里有些着急,问询道:“荣国公?”
“……啊?”贾赦恍过神儿,睁开眼睛,神色茫然——“当啷”一声,手中的几把刻刀由于他的松手,突然掉落在地。
屠濬皱眉,不是要飞刀吗?怎么着刀都拿不住……是自己惊扰了他了吗?!
贾赦低头,复又抬头,正好望见前方的几个苹果,那红通通的苹果正因为挂着的细绳,正随着微风轻轻地要摇荡着——
“这谁啊?干嘛把苹果挂那里?!”贾赦撇嘴道。
此时作陪的有贾政和他儿子贾琏,贾琏见七皇子此时蹙眉,怕皇子不满,赶忙低声说:“老爷,你刚刚不是说要飞刀这果子吗?”老爷救驾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事老太太和二老爷也知道,只是都不怎么相信,但皇上那里就是这个说法,他们也只以为是老爷因缘巧合救的驾,贾琏却深信老爷文武兼备,以往可能都是藏拙呢。
贾赦被提醒,“喔”了一声,转头看向七皇子。
他赶忙弯腰谄媚笑道:“七殿下!”
屠濬不知为何有些不适,“本宫正等着荣国公射这果子呢。”
“射它们啊——”贾赦讪笑,刚刚他好像是答应七皇子这事来着。
他捡起这刻刀,又看了看苹果离自己的距离,射就射,“殿下,臣射不准您可不能怪罪啊。”
说罢,贾赦伸了伸胳膊,想射却又感觉信心不足,这么远这不是扯淡吗?
这殿下真是胡闹,竟然为难自己唉。
甩了又甩,又酝酿了下,贾赦手中的刻刀就一起软绵绵的飞向了那苹果……结果可想而知,屠濬在贾赦一起手,就觉得这射的不对劲儿啊!
果然,飞刀一个苹果都没射准。
贾赦尴尬的呵呵一笑:“殿下见谅!臣失误了!失误了!呵呵……”
屠濬只是忽然有些心凉,这贾赦若是不是欺瞒自己,那日他和父皇可真是捡了一条命,毕竟那时刺客离父皇只有寸许距离,说个晦气的,若是这贾赦一个准头不好——
此时“扑腾”一声,惊了屠濬的深思,贾赦也跟着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灰扑扑的麻雀,翅膀上插着一把刀,这正是刚刚贾赦扔出去的刻刀之一。
这麻雀正“扑腾”“扑腾”的挣扎着,贾赦看着大喜道:“殿下,看来臣的准头还是很好的!射活物一射一准呢!”
“……”屠濬嘴角扯了半天,好容易拉出一个弧度,“呵呵”了两声。
贾琏捂脸,连贾政都瞬时羞臊。
贾赦犹自厚脸皮的不觉得惭愧,他认为这样这七皇子不会怪罪他了,何况他都事先声明了啊。他可没说自己例无虚发,百发百中。
眯着眼睛笑着,贾赦讨好地看向屠濬,屠濬虚应了几句,脚步有些不那么淡定的离开了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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