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还在用餐的人自然不多,仅有的两桌客人看起来都是混社会的,神情不善。
老马认识墨北,大声跟他打招呼:“来啦!柏哥怎么没一起来啊?”
墨北笑笑,跟他寒暄了几句,老马的嗓门一直就没放下来过:“要我说啊,柏哥对朋友是最讲义气的,对亲戚那也是格外厚道。你说是不是啊小北?”
墨北的目光掠过那两桌客人,那些人自从他进来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气氛显得有些怪异。“今天我跟小姨父在他饭店吃饭的时候,他还说抽空要上你这儿来吃狗肉呢,隔一阵子不吃就想得慌。”
老马大笑:“那是,我老马家的狗肉要说第二,云边就没哪家狗肉馆敢称第一。柏哥要是忙,没空过来,让他给我打电话,我叫伙计给他送去。”
等墨北三人落座点好菜,那两桌客人就结帐走了。
夏多这才低声跟墨北说:“那些人是来找茬的吧?”
墨北点点头:“看样子是。”
老马明显是在利用龚小柏的名气来把找茬的人给吓走了,不过龚小柏的确是个讲义气的人,跟老马也算是老交情,不然墨北也不会配合他。
作为未成年人,墨北丝毫没有自己不该喝酒的意识,但是他想来杯啤酒的意愿被夏多给镇压了。夏多给他要了瓶冰镇雪碧,自己却跟杨光叫了啤酒。
墨北忿忿不平,夏多自己也还没满十八呢!
三个人都没提刚才的事,东拉西扯地闲聊着,杨光出乎意料地是个健谈的人,他好像是走过不少地方,听他说话很有意思。
“那片海实在太漂亮,能见度也高,各种各样的鱼就从我身边游过去,好多我都叫不上名字来。后来还遇上海豚,它主动游过来跟我亲近,我就跟它玩了好一会儿,那时候真是感觉海豚的确通人性,看眼神都像是会说话一样。”杨光说着他潜水的经历,听得墨北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夏多忍不住说:“等放暑假我带你去海南,或者干脆去夏威夷玩几天,有人教怎么潜水的。”
墨北意动,不过还是摇摇头:“那种游客般的尝试性潜水也没什么好玩的,可要是学深潜的话,又需要强大而稳定的心理素质,我恐怕不行。”
夏多说:“反正我陪着你一起,用不着害怕。”
“不是害怕……”墨北抿了抿嘴唇,笑了笑。
杨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夏多还想怂恿墨北,杨光忽然语气平淡地说:“我以前有个战友,一起打过越南鬼子的。有一年我们一起去玩徒手潜水,我最多也就潜个六分半,他能潜七分钟。潜水还是他教我的。那天下水以后,他再没上来过。”
安静了片刻,杨光的语气有些发涩:“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抑郁症,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可当着我们这些朋友的面,他总是特别活跃,笑得特别欢快,我们谁也没看出来他有问题。那天在海里……海里的世界特别安静,好像是另一个空间,有时候我都会想,要是就这么停留在海里再也不上岸也挺好的。可能那天他也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阵安静,夏多突然扭头看向墨北,他的动作太猛,墨北几乎听到他的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夏多的眼神充满惊惧和疑惑,其中又夹杂着一些了然和恍悟,几乎是一刹那,墨北心里一沉,又一轻。
完了,他猜到了。
那么,是该结束了吧?
这样……也好。
可是,墨北又禁不住有些委屈:我这辈子也不算是有抑郁症吧?至少是不像上辈子那么严重对吧?抑郁症又不会像郑东那样发狂杀人,你怕什么呢?至少我要杀也只会杀死自己对吧?
“北北,”夏多抓住墨北的手,很用力,“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墨北茫然地看着他。
“我们的命运早就纠缠到一起了,我是你的,完完全全都是你的,你要信任我。”
墨北愣了一会儿,飞快地瞥了杨光一眼,后者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顾自喝着酒。墨北撇了撇嘴,“是你想太多。”
夏多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才放开,笑了笑:“好吧,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我脑补能力太强大。”
“嘁。”墨北不屑地发出个单音,方才压抑在眉间的郁结之气却散开了不少,让夏多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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