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清啸一声,幻化作一名雪肤白发,拥有翠绿色双眸的颀长少年。
拂晓的亮光破开云层直射大地,他逆光而立,恍若沐浴在金光之中。神情冰冷像是昆仑积年不化的冰雪,眼瞳中反射出恫人的光芒,长发垂至腰间,仍凭风吹却纹丝不乱,惊艳的五官里透出孤冷出尘的气质。
白练轻轻落在昊清身侧,虽仍是面无表情,然清冷目光中却浮现几分暖意,尽管稍纵即逝,却已是最大的温柔。昊清亦抬眸回以浅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白姬仰头望着,隐隐觉着这喜大普奔的大团圆有点儿莫名诡异,不过上头俩人显见是全然不顾剩余人的感受,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就差没勾肩搭背浪迹天涯。
“慢——想走没那么容易!”
荣贵妃终于忍无可忍,打破二人无我境界:“什么叫做未酿成大祸,王美人小产一事你休想推得一干二净!”
白练蹙眉,似乎是在思索她口中所谓的“王美人”究竟是何人,垂眸思忖片刻,翡翠石般通透的眸子里反映出一无所知的茫然来。
他摇头,视线朝向昊清:“不是我做的。”
声若山涧清泉,清冽中带着几分磁性。
见昊清不答,他又补了一句:“我不骗你,不是我做的。”语气里充斥着浓浓无辜。
昊清朝他投去安抚一眼,转而对荣贵妃道:“娘娘,白练的为人贫僧很清楚,若此事真是他所为,他绝不会推托。您看这其中,是不是别有误会?”
荣贵妃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昊清碰了个钉子倒也不气,仍是那副平平静静的模样,垂首念了句佛。不过就凭他方才徒手接住那九道天雷的架势来看,想要带白练离开简直是轻而易举。若他真有心包庇,大可不必解释,直接带人走便是,何苦费这口舌解释?如今看来,那王美人小产一事,或许真同白练没有关系。
众人各执一词,竟得不出一个准确的定论。
就在此时,一直未表态的百里突然发话:“王美人何时发生的小产?”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并未有人注意到,几乎是在同时段,白姬欲言又止的神情。
荣贵妃蹙眉思忖片刻,答道:“我只记得是在去年初春,至于具体时间却是记不清了。”
“去年初春?”百里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这便怪了,据我调查封印削弱乃是近半年之事,如此想来王美人小产时白练正受困于封印之下,即便存了这害人之心,亦分/身乏术。”
“这……”荣贵妃了解百里的为人,知他并非那等信口开河之人,他既开了口,那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恐怕……此事八成是和白练无关了。她虽欲反驳,然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
百里知道她素来要强,先前受了委屈无处发泄,心中定是憋闷。昊清的面子他固然卖了,但阿荣的情绪也不能不照顾,他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则乱,故而妄下论断。”话锋一转,转头对昊清说:“阿荣心直口快,方才言语上多有得罪之处我替她向大师赔个不是,还望见谅。”
“阿弥陀佛。”昊清道:“百里施主这般倒是叫贫僧无地自容了,说到底还是白练先挑起的事端,若非如此,娘娘亦不会心生误会。好在如今误会解除真相大白,望娘娘能够不计前嫌原谅白练因一时鲁莽而犯下的过错。”
荣贵妃绷着个脸,直到百里睨她一眼“阿荣?”适才皮笑肉不笑地抿抿唇,说道:“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本宫亦非心胸狭隘之人,只要这白练日后不再犯,那先前一切便算作罢。”
声音虽冷,却亦是最好的态度了。
昊清生得玲珑心透,继而笑道:“贫僧听闻娘娘有至宝叫白练不慎毁去,罪过罪过,不知娘娘可否愿意让贫僧代为弥补?贫僧虽不济,手头倒还有几件抵得上凤凰翎的宝贝,却不知能否入娘娘的法眼。”
“随、随便!”
贵妃悲从中来,什么宝贝?!到最后还不是让百里青铘收入囊中……
百里满意颔首,抬眸,就在谈话之际,日出已至,暖橘色的霞光顷刻间覆盖整片禁宫。想来不出几个时辰,仪式便将结束。他对昊清说:“时辰不早,大师不防先与白练离开,省得叫有心人窥探,徒增不必要的烦扰。”
昊清点头:“百里施主言之有理,既如此,那我等便先行离开。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百里回以微笑:“后会有期。”
昊清两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霞光掩映之下那莲花座登时绽放出五色华彩射/向苍穹,而白练则化成龙身紧随其后,不过须臾,一人一龙便遁入那无尽汪蓝中难觅踪迹。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艳阳高照,到底是将近五月的天,日头逐渐毒辣起来。白姬扭身,回扶鸾殿钻入纸傀儡中。再出来时,见百里站在殿外的白玉阶上,长身玉立,一手扶着雕栏目光转向自己,他眸色清透映照出一片天蓝,像是一面镜子,所有你想说不想说的想要隐瞒的思绪,到了这双眼中纷纷无所遁形。
他能轻而易举地看穿你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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