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要从一年多前说起,那日他从东海赴宴归来,酒后现形,不慎被渔民捕获,还受了伤,渔民没见过这么大的金鱼,想要杀了熬汤给自家婆娘补补身子。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河边嬉水的姑娘瞧金鱼可怜,便向父亲要了银子买下他,并将他放归河里。
从那天起,他便对那好心的姑娘一见钟情。他打听到姑娘姓陈,家住河边陈家庄。每次那姑娘跟家人来灵感大王庙上香,就是他最高兴的时候,无论姑娘许了什么愿,他都想方设法帮她达成。可是,就在一个多月前,陈家人来上香,竟不见姑娘的身影,以往她都是与家人同来的。他担心出什么事,便偷偷来到陈家,眼前一幕如同晴天霹雳,姑娘并不是生病了,而是有了男人!
他忍着心痛,暗中查了男人的底细,那是新搬来的一户人家,姓周,在老家颇有权势。
近两个月来,附近几个村庄突然陆续搬来很多人家,周家就是其中之一。说起来,还和唐荃他们有些关系。此地是车迟国最西面,属元会县所管,隔着通天河,对岸就是西凉女国。两个多月前,车迟国国王突然身亡,几个王子陷入皇位之争,各地豪强纷纷卷入其中。眼看战祸将起,乱世来临,很多人家为避战祸,纷纷迁来此地,图的就是若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可以躲到河对岸去。
“凡人说得真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历此情劫,我已看破红尘,惟愿离开此地,远走西天。”红衣青年讲完他的故事,便一副四大皆空状。
唐荃眨眨眼,挺……老套的爱情故事,而且就你那眼泪汪汪的样子,说你看破红尘谁信呐……
她正打腹稿组织语言,打算劝慰一下失恋的金鱼怪,不想鲜少发言的悟净竟先开口了——
“那个……陈姑娘嫁人了吗?”
“尚未,但两家人已经在议亲了。”红衣青年伤心地道。
“那……你可曾向她说出你的心意?”悟净又问。
就这么个问题,红衣青年竟脸红了,别过脸去小声道:“不、不曾。”
悟净咬咬唇,知道再说下去,自己那点心思就会暴露在师傅、师兄们面前,可是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位置,这个金鱼怪也想挤进来,师傅心肠很软的,万一……
他鼓起勇气道:“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呢?没准……她也抱着一样的心意。”
“我……说不出口。”红衣青年的脸已经跟他的衣服一个颜色了,眼睛亮闪闪的,身上几乎要飞出粉红泡泡来。
“没准、没准她就在等你开口呢……”说这话的时候悟净觉得自己卑鄙极了。
“是么?”红衣青年却当了真,喜笑颜开,片刻后认真求教道:“那我该怎么说?姑娘家爱听什么话?要不要带礼物?这里头可有什么讲究?”
悟净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光棍了上千年,从来没机会用到这么高端的技巧啊。
这时,唐荃突然插言道:“我们这里就有个高手。”
红衣青年闻声望来,唐荃往旁边一指:“原天蓬元帅,仙界第一大情圣,情人遍布三界,情史车载斗量。”
红衣青年肃然起敬:“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八戒别有深意地望了唐荃一眼,笑眯眯道:“哪里,是师傅谬赞了,不过小弟确实略有心得,可与灵感道友探讨一番。”
也不知八戒和他私下里说了什么,灵感决定为自己的单相思赌上一把,唐荃乐见其成,这其中,不想收徒的原因远大于期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天,灵感精心收拾一番,精神抖擞地带着大家来到陈家村一户人家门口。
瞧宅院的大小,这位陈姑娘的家应该家底颇丰,不过乡下富户没有那么多讲究,门口并没有看门人,只有两个总角孩童在玩耍。
众人站在门口七嘴八舌商量起来。
“姑娘脸皮薄,咱们这么多人上门不太好吧?”
“最好能让他俩私底下说话。”
“飞进去么?”
“会吓到姑娘!”
“头一回上门要不要提点东西?”
“又不是上门提亲……”
唐荃突然道:“八戒,你先避一避吧。”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嗯?”八戒无辜地眨了眨桃花眼。
“装什么装,就不信你不明白。”唐荃没好气道。
八戒忍不住笑道:“这可怨不得我,是姑娘们太热情。”
“少来,看把你得意的……”唐荃嘴上这么说,心下却不得不承认,人家有得意的本钱,八戒一露面,搞不好金鱼怪就杯具了,妖怪告白不容易,还是不要给金鱼怪增加难度了吧。
众人商议定,转头正要交代灵感几句,却吓了一跳,只见他面泛桃花,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口两个玩耍的孩童一眨不眨。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再三确认,被他用这种可怕的方式盯着的,是其中那个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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