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我在此只是……”那人说到此处,突然顿住,神思漂浮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刚要再度开口,身体却毫无征兆地爆裂开了。
亲见此人惨死,饶是伯弈再冷静之人,也起了些怒气,他仰头望天沉声喝道:“我不知你是谁,更不知你为何几次三番相救于我师徒,料想你身份绝不一般,但你行事鬼祟、出手狠辣,也绝非良善之人,无论你有何企图,休想得逞。”
伯弈高喊出声,四周冷清如常,哪有他人气息。
伯弈颓然,能在他眼皮底下杀人于无形,此人力量不在师父月执子之下,这一路那人一直监视着他师徒二人,每每遇险又出手相救,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
靖海神珠乃靖海至宝,之前的化仙水,库尔的缥缈琴音,这些东西都不是妖王和穷奇能有的。
刚才他不惜犯险试探,想的便是借机寻到此人,谁想人没又找到,却间接害了他人。
伯弈又愧又悔,凤目里掠过迷惘之色。他此间一应行事,不知不觉竟入了妄执。他着急找出真相,找到背后之人,不但使自己涉险,还使身边亲近之人涉险。
扪心自问,除妖之事他掺和其中,有多少是为了救人,又有多少是肚皮官司,将诸多算计夹杂?
缓缓闭目,他觉得心有些累。“宁执有如须弥山,不可执空如芥子”,罢了,既然执念太重反不易找出真相,不若就将一应疑惑放一放,顺其自然再待顺势而为吧。
包子和龙女收了犼的骸骨,跟着出来,见伯弈望着空地出神,忍不住叫道:“师公,干嘛呢!”
伯弈转头看他们,龙女缓缓道:“犼已有数万年道行,如此结果倒有些不忍。”
听出龙女话中的怜悯之意,包子颇为不屑:“如此作恶之徒,有何好怜悯的?”方才对龙女有了些好感,此刻又觉得她惺惺作态。
伯弈心情低落,淡淡道:“犼喜此处,正因掩埋着上古的尸童骨肉,诸法从缘起,善恶皆有果,如今他也算是还了诸般恶孽。”
包子赶紧接口:“就是就是,做恶的人难道还不该得恶果?”龙女听他挤兑,脸色微变。
包子浑不在意,又道:“师公,景象消失,小主人不知现在如何?”伯弈微叹:“走吧,去侯府正殿背山之顶。”
包子心中诸多疑惑,正欲找师公相询,龙女竟主动为他释疑:“你已知幻彩流泉是落败者的鲜血所幻,泉水自山顶流出,落败者当然是被带去了那里。”
“哦”,包子应道,又问:“被犼关起的人不需要相救吗?”
伯弈接道:“我以五识探过,那些人已被救走。”包子好奇:“谁人救的?”伯弈冷然:“正是冒充迦南的人,虽不知目的为何,终究是做的好事。”
伯弈提到那人,总觉愧疚难已。活着的人被放了,而那些侍者散妖肯定也开了溜,此时此地只剩下他三人和犼的骸骨而已。
伯弈说完,一个蹬踏借势,直直向天撞去。龙女、包子不明其意,但深信伯弈便跟随其上。
天赫然竟被砸出了几个窟窿,几人飞出一看,包子、龙女方才知道他们几人是位于殿后的那片空地之下。
包子跟着伯弈飞在半空,忍不住问道:“师公,你为何不问靖海神珠的去处?”
伯弈道:“相救之人有心避我,又怎会留下染了气息之物?”
包子扁嘴鼓眼,从上到下将伯弈打量了一番,这师公莫非原身是青丘的狐狸?
包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伯弈,顿觉冷淡师公的背影变得高大无比,当仙如师公者,果然料事如神也。
上得山顶后,一个宽、高皆有数丈的巨大黑茧立于眼前。小主人果然在这里!
不用伯弈使唤,包子已变了雪狼,双爪触地,前身后倾,屁股高抬,两眼微眯,嗷叫一声,向巨茧撞去。
瞬间,那茧被撞出一个狼形的窟窿,包子收势不住,跟着窟窿飞入了茧内。
很快,包子的嚷嚷声传来:“小主人,你真在这里!”
伯弈和龙女后至,茧顶悬吊着无数被黑茧包裹露出半边身子的人,有的已经出现变异征兆。
地上被鲜血所浸,被无忧杀掉的屠夫、道士横陈地上,尸身幻回了原形,皆是为犼所收的蚕妖。
屠夫倒地处还有被割出的人肠和残肢,幸免的那些落败者则蜷缩成一团,不少已被此间景象吓得痴傻了去。
无忧一脸惨白坐在地上,包子扑在她怀里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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