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右守在外头,示意奴才莫要靠太近。
茅房内传出了水声,沈郅舒畅的吐出一口气,然则下一刻,沈郅猛地瞪大眼睛。
阿右眉心微皱,这水声都没了,怎么小王爷还没出来。所幸这茅厕就这么一个出口,此处又没有外人,应该没什么大碍。
“小王爷,您好了吗?”阿右问。
沈郅没应声。
“小王爷?”阿右觉得不对劲,当即伸手去推门。
下一刻,沈郅从内里出来,“吵什么,我就是歇了会!”
阿右:在茅房里歇会??
好吧,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人没事就好。
回到房门,沈郅合上房门,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想了想,他快速走向窗口,终是打开了窗户,那老头就在窗外头蹲着。
“你真的是来找我,救我爹娘的?”沈郅问。
“哎呦,我这一把年纪的,还骗你一个小娃娃干什么?”老头从窗口飘进来,拂袖间点了薄钰的睡穴。
“你干什么?”沈郅面色陡沉。
老头笑了笑,“免得他大吵大叫的,坏事!”
“你是五叔的师父?”沈郅问。
“哟,小小年纪,脑子转弯很快嘛,有我当年的作风!”老头笑嘻嘻的瞧着沈郅,“哎呦,你这奶娃娃生得真可爱,真让人喜欢。不如这样,你叫我一声老祖宗,我、我就送你东西当见面礼。怎么样?”
沈郅不理他,负手而立,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
“哎呦,这跟薄云岫简直是一样一样的。”老头越看越喜欢,“你叫我老祖宗好不好?我陪你玩,怎么样?”
“你说过,是来找我,救我爹娘的。”沈郅冷冷的盯着他,“你说话不算话,打量着诓我吗?”
老头轻叹,“我骗你作甚,就是想哄你开心,让你先高兴会。你知道自己的血脉,有点特殊吗?”
沈郅不说话,料不准这老头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把凤蛊和凰蛊都取出来,放在你的身体里,你能不能受得住还是个问题!”老头觉得自己应该滚出去,毕竟这件事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也委实太艰难,“我……就当我没说!”
“你要把爹身体里的东西,拿出来吗?”沈郅眼前一亮,别的他不太清楚,可是爹身上的东西,对爹的影响有多大,沈郅是清楚的,“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老头颔首,“我可以做到,但是这东西拿出来之后必须养着,分开得太久,重新合二为一的可能性就会很少,所以……得找到新的宿主,让这两者彻底合回来。”
“我就是最合适的宿主吗?”沈郅听得不太清楚,但细细的想了半晌,应该是要把爹娘身体里的东西同时取出来,然后放进他的身体里。
那么,然后呢?
“你的血脉精纯,比你母亲更适合。”老头蹲下身子,细细的瞧着沈郅的眉眼,委实像极了薄云岫,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这脾气和神韵都像极了。
“那我可以帮他们了是吗?”沈郅声音微沉,“我能救娘,也能救爹!”
“但可能会牺牲你!”老头轻叹,“沈郅,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有时候吧……人要量力而行,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我一定会另想办法。”
沈郅沉吟半晌,“我娘体内的东西,是不是耽搁了太久,所以取出来之后不快些安置,就再也不能和爹身体里的东西,合为一处,对付那个怪物,是不是?”
老头想了想,重重点头。
“那就我吧!”沈郅半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底的晦暗,声音极轻,“死一个,总比死两个,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要好得多。”
老头张了张嘴,多少话卡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还没这孩子活得通透明白。
“你带我走吧!”沈郅说,神情很是坚定,“我留封书信,免得他们担心。然后你帮我把爹娘身上的东西拿出来,我一定可以坚持的,我能做到,我可以!”
似乎是怕老头反悔,沈郅连连表决心。
薄家的男儿,除了个别……多数都是痴情种,都是情意深重。
“好!”老头握住孩子的手,“到时候可能会很疼,也可能会让你变得很疯狂,原本……你若是成了年,那胜算自然更大一些,但你毕竟年纪小。后果如何,我也无法预料!”
沈郅年纪小,又没学过控蛊之术,何况……到底也是他后续之人,老头有些舍不得。
“沈郅!”老头咬咬牙,“后悔还来得及。”
沈郅坚定的摇头,从头至尾既没想过要后悔,“我要让爹娘永远在一起,他们已经分开太久,不能再分开了!”
“那你呢?”老头问。
沈郅没说话,转身去拿了执笔,提笔写上一封信,免得到时候春秀姑姑和阿右、薄钰,到处找他。如今有书信留凭,想来……会好些吧!
走的时候,沈郅将书信塞进了薄钰的手里,“好兄弟,保重!”
风吹过窗户,户枢吱呀吱呀的响着。
悬崖之下。
薄云风解个手,回头便没瞧见自家师父了,挠挠头望着自家兄长,“二哥,可看见我师父了?”
薄云岫只顾着怀中的沈木兮,哪里管得着老头去哪了,“兴许是去找出路了。”
“大半夜的,去找出路?真以为自己是萤火虫?”薄云风也不理睬。
围着火篝躺下,翻身就睡,管他呢!
这老头一把年纪了,狼都懒得理他,嫌他尽是骨头渣子,自然不会有事!
密林深处,能不能走出去还是个问题,能睡就睡,能吃就吃!
血洞内。
沈郅有些心慌,瞧着四周黑漆漆的,委实没底,“这是哪里?你为何带我来这儿,我爹娘呢?”
“在下面呢!”老头点了等,“我暂时没让他们上来,底下比这里安全得多。这是血洞,是你娘之前住过的地方,也是你五叔居住的之处。”
“是血洞?”沈郅骇然,“五叔的血洞!”
“是!”老头点点头。
沈郅似乎显得很兴奋,在周围转来转去的,这边看看那边默默,似乎是在找寻母亲活动过的痕迹,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娘了,真的好想娘。
想念湖里村的日子,想念有娘在身边,与娘和师公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并不富裕,可是简简单单的,不知有多好!
“我娘,她还好吗?”沈郅追问。
老头拂尘一甩,“不大好,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脚踝上的伤吗?”
沈郅愕然仲怔。
“那小子一泡尿,给你治好了!”老头徐徐坐下,倒了两杯水。
沈郅点头,“我还记得,当时五叔说,那叫什么嗜血之类?我记不太清楚了,因为当时我晕了!”
“那东西偷偷带走了你的血,在所有人都跟陆如镜纠缠之际,悄悄的到了血洞外头。你母亲体内的东西,嗅到了鲜血的滋味,破阵而出,所以现在……你娘的情况不太好。凤蛊必须马上取出来,否则早晚也会被吞食!”老头幽然轻叹,“那东西,什么都能吞掉。”
沈郅眼中的光亮渐渐散去……
娘,不太好!
“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你,不是给你压力,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你也有权知道他们的近况,毕竟你是他们的儿子。”老头喝口水,“外头的祭坛已经准备好了,但那是留给回魂蛊的。你必须留在这里,一直到身体里的凤蛊和凰蛊,重新合二为一。”
沈郅紧了紧袖中的小手,“如果我出事了,你能不能告诉他们,别为我难过。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而我……我觉得很高兴,至少我能为爹娘做点有用的事情,而不是让他们一直保护我。”
老头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都化作了眼底的湿润,“罢了,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引蛊。”
“引蛊?会不会有危险?”沈郅问。
“你爹身上的不难,那本来就是硬塞给他的,他并非护族或者巫族血脉,凰蛊与他无法融合,我能先把那东西给取出来。”老头站在了洞口,探着脑袋往底下看了看,“就是你娘身上的,有些困难!”
“为何?”沈郅追问。
老头回头看他,“因为回魂蛊一直以来是靠着凤蛊,来抵御外界的干扰,并且借助凤蛊来汲取你母亲身上的精气神,时日长久,凤蛊和你母亲,就全完了!”
沈郅面色骇然,“你快些,我在这里等你!”
“你……好好休息!”老头紧了紧手中的拂尘,纵身跃下悬崖。
真是造孽啊……
沈郅慌忙跑到洞口,战战兢兢的扶着洞口的石头,小心翼翼的往下看,好高啊……这么跳下去,真的不会有事吗?爹娘,真的就在下面?
想了想,沈郅伏在地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深渊,只希望着能看到父母的踪迹,哪怕是个影子也好!
老头刚落地,还没喘上气,薄云风猛地窜出来,放声厉喝,“老实交代,你去哪了?我都第二次起夜了,你竟然才回来!是不是去偷鸡摸狗打野食儿去了?敢骗我,小心我以后不给你找好吃的。”
“我……”老头摸了摸自个的下巴,寻思着……该怎么糊弄这傻子呢?
薄云风眯了眯眼眸,依照往常的经验,这老小子如此神色,肯定是想找个理由来糊弄他!
呵,真是想得美!
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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