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前边一片嘈杂,靳先生不禁再次叹气,他知道,观众来了。
作为一个很有艺德的老艺人,他十分知道,就算愧对谁也不能愧对花钱过来看自己演出的观众们,因为观众是衣食父母啊,没有观众,演员恐怕连口吃的都混不上。
毕竟靳先生小时候是撂地出身,他很了解观众和演员之间的关系,演员啊,无非就是没辙了,学艺出来混口饭吃,而那个时候的观众呢,其实也就是无聊了,出来转转顺便看有什么玩意儿。
只有把观众逗笑了,让人家开心了,人家才掏出零钱扔给你,让你有口饭吃,不然的话,就只能喝西北风。
再看看现在,嘿,好嘛!都是先卖票,票价也不便宜,无论是歌星的演唱会还是曲艺的专场,都有一个规定,那就是票已售出,概不退换,多可恨啊,看不下去了想退票都没门儿!
“唉……”
一边琢磨着,先生又叹了口气,这几十年他都乐乐呵呵的,唯独今天,似乎把几十年的惆怅都聚集在了一块儿。
“先生,外边观众都来了,一会儿开场,您看您……”
庞大德乐么滋的,没有底气地问到,看先生这样,他打心眼里紧张,毕竟亏着心呢。
“我就说段儿评书吧,既然观众都是奔着我来的,总不能白了人家!”先生深吸一口气,继而轻轻抬身从椅子上站起,先舒展双臂,做了半套广播体操。
“您准备说段什么呢?”庞大德又呵呵笑着问到。
“我啊……”
靳先生微微仰头,继而吧嗒两下嘴,故作神秘地说:“告诉你啊,我说一段之前没说过的,给你这来个独一份儿,怎么样?”
“好啊!”
庞大德眼睛一亮,紧接着下意识抬手鼓掌,边拍手边说:“没想到您这么给晚辈面子,实在是太棒了,稍等,我去排节目,您老人家今儿就攒底,行吗?”
“嗯!”
靳先生微微点头,继而长长呼出一口气,微微抬起头瞅了瞅天花板,看这样儿,嘿,还是不开心。
不过庞大德可开心极了,因为先生答应攒底,今儿的演出就显得精彩多了,可他这种傻了吧唧的家伙,哪知道先生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啊。
靳先生向来都是个洒脱的人,是个“听调不听宣”的主儿,即不拜权贵,又不折腰于钱财,而且什么都不缺,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在意的,除了人和人之间的情谊。
节目是一段接着一段,靳先生却从后台的主位上坐到了后台的角落中,他拿了笔纸,一直在刷刷点点,就是不知道在写什么,庞大德他们也不敢上去打扰知道人家是老先生,谱儿大。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压轴的相声结束了,就该先生上去表演今儿最后的节目了。
要知道,这种一般的小园子跟泽恩社没法比,他们这个,基本上就是晚上六点半开场,九点半也就结束了,首先是演员们不认真,节目并不出彩。
其次也是观众们看着没意思,不会要求翻场,当然了,这也是演员们所乐意的,因为她们就是按月拿工资,干多干少,拿的钱都是一样的。
哪像泽恩社啊,演员真卖力气,观众真捧场,就算演员站台上跟下面闲聊,一个个观众也会乐不可支,周末场的节目,随随便便就能演到凌晨一两点,台上台下还倍儿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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