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江南好山好水,男子温文尔雅,女子软语娇浓,只是在偏远地方,还是穷山恶水,尽出刁民泼妇。
十里村是江南远了嘎子的地方,因离着北地近,又依山傍水,田地稀少,为了争几口粮食,喝几口水,整日里都有媳妇婆子撸着袖子叉着腰破口大骂,在厉害点的,骂骂咧咧几句,直接冲上去甩几把掌,揪着头发在地上打滚。
“姐,你怎么不出来看啊。”月家村一处修了大砖房的院子里,七八岁大的幼童梳着冲天辫,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袄,白白胖胖的脸上还有几道黑色的痕迹,他一把推开大门,跑进了院子里。
院里是仿造镇上人家建造的一进院子,大门里边空了一块地,后头是一排大砖房,房门上了锁的都有好几间,这空地上也没空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夹袄,下身穿了一条菱娟裙子的窈窕少女正把切得细细的草料喂给架子上几十只兔子。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无奈的笑了起来,宛若一道春风一般颦婷立着,声音清扬婉约,跟黄莺出谷似的:“月余华,你又出去调皮了吧,整天跟个泥猴子似的。”
话说得毫不客气,但偏偏语调娇浓得仿若深埋地底的女儿红,又淳又醉人,只见她从袖里抽出一块粉色的秀帕给弟弟擦了脸,边问道:“你方才大吼大叫什么呢?”
月余华正闭着眼享受着姐姐精致的服侍,一颗脑袋都差点成了浆糊,还是好一会才想了起来:“姐,村里的桂花婶子和柱子哥媳妇打起来了,桂花婶子的衣裳都被扯破了,里边还穿了红色的肚兜呢。”
啪的一声,月余华脑袋上被拍了一下,他睁开眼,就瞧见她亲姐姐月大姑娘正寒着脸,冷眉俏眼的看着他,不由得吞了两口唾沫,条件反射的一把捂着屁股,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么了?”
他好像应该确定没惹到这个面弱心狠的娇花吧?
“怎么了?”月桥粉色的唇一勾,划出一个冷冷的弧度,白嫩如玉的手指一把扯过亲弟弟的耳朵拧了一下,听到来自月余华的痛乎声这才放松了点力度:“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非礼勿视懂不懂?”
才几岁大的娃就知道对着长辈说些不雅的词汇了,简直讨打。
“我没有!”月余华据理力争,嘶吼道:“我没有看,是她们自己打架打出来的。”就那两团东西,他又不是没看过,怎么可能特意去瞧?…太侮辱他月三爷的人格了!
分明就是两个不知羞耻的婆娘自己作死,想叫人围观,而他,恰好路过,仅此而已。
“真的?”月桥也不是不知道村里的媳妇婆子们有多泼辣,打红眼了,露半个身子都不撒手的,也确实怪不着小弟,她面露愧色,如烟的眉轻轻一拢,蕴满了愁绪:“是姐姐不好,你还疼么?”
不过拧下耳朵,对乡下的男孩来说,还没有摔一跤痛,不过月余华惯会打蛇上棍,当下就瘪了嘴,哭唧唧的:“姐姐不信任余华,余华心里疼、耳朵也疼。”
小小年纪,甜言蜜语了就会,月桥心里又记了一笔,月余华自小由她带大,这点小心眼还逃不过月大姑娘的法眼,当下也不理他,又把草料喂给了等侯焦急的兔子们,这才转身去井边打了点水洗了手,还招呼着浑身散发着怨念的月余华招了招手:“走吧,去菜园子摘点菜,前两日啊爹留了块肉,正好红烧。”
月当家常年不在村里,带着老婆孩子在乡下收猪,还在镇上租了个摊位,虽然累了点,但做屠夫这行,油水高,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村里起了砖房还供了个读书人。
这一读书,那就是个无底洞,好在月家老二月余煦脑子好,读书厉害,要不然早就被月屠夫撵回来壮大他的杀猪摊了。
月家老大月余粮就是读了两年书实在没什么天份,没等月屠夫撵人呢就自觉回来接他老爹的传承了,有道是怕流氓有文化,这月老大这个杀猪匠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杀猪匠。
人家杀的是猪,卖的是嘴皮子,说出来的话那是头头有道,有条有理的,唬得这些本来就对读书人敬畏的平头百姓那是认准了月家杀猪摊,这种手腕,生意不好都不行。
月余华一听红烧肉,又开始兴奋了,浑身的哀怨之气早就被吃的给挤到了天边,狗腿的替亲姐姐拉了大门,正献媚的笑着,就见一婆子打从门前路过,那婆子眉骨微凸,面目有些尖刻,见到他还扯了个僵硬的笑,打着招呼:“华哥这是打哪儿去啊?”
月余华收敛了笑,嘴里模模糊糊的喊了声:“淮婶。”
他清秀的小脸上一下就写满了客气疏离,看人的时候不咸不淡的,与满山招猫遛狗的孩童瞧着就不一样。
“恩,你家姐姐呢。华哥啊,听说你家又有一窝兔子鸡仔要出了?”淮婶不做痕迹的打听起来,努力做出和气的模样与他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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