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子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端起一旁的搪瓷杯, 呷了一口温烫的茶水,润润嗓,单手拿起半米长的烟杆, 慢悠悠吞云吐雾,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
“臭师父, 臭师父……想死你啦, 这里, 看这里!”
不去理咋咋唬唬的某徒弟,刹那间, 就瞄到一团蓝色圆球,裹得跟个没腿似的, 朝自己‘歪歪斜斜’飞奔过来。
夏老爷子眉毛一挑,淡淡骂一句‘小兔崽子’,慢悠悠举起烟杆, 顿一下,继续放到嘴边, 吧嗒吧嗒。
奔跑中的甜妹儿, 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嘴角弯弯, 靠近正要往前一扑。
刷——
一只比她高的大黄土狗, 不知道从哪来窜出来, 快速蹦哒到甜妹儿身边, 再用狗爪子用力一按, 瞬间跳起来,扑到她身上,成功阻止她前行的动作。
不用瞎猜,这一定是活泼好动、最爱捉弄人的大黄。
它张着血盆大口,“汪汪汪”三声,露出锋利的两犬牙,作势要往咬她的细胳膊,看起来特别恐怖。
“甜妹妹,小心!”
大黄的忽然出现,将所有人吓一大跳,尤其文景深父子,胆怯安静的文阳熙,竟然是头一个出声。
“熙娃子,别怕,这狗是生产队,不咬人,它名字叫大黄,还有一只胞胎狗兄弟二毛。”
白老爷子瞥一眼悠闲惬意的老伙计,赶紧笑着解释道。
话音刚落,一只一摸一样的大黄狗,也从草丛里满满走出来。
它眯着眼睛,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对白老爷子与甜妹儿‘汪汪’两声,再老老实实地躺到夏老爷子的脚边,继续眯着眼睛打着盹,像是再养精蓄锐。
几天不见,就认不得主人啦!
白老爷子眯眼笑出一股子危险味儿,继续对文家父子解释道:“它们这是在跟甜妹儿闹着玩儿。”
文景深父子将信将疑,平日里甜妹儿乖巧伶俐,如今却比像村里男孩子还‘活泼好动’。他们不知道,被姥爷时时刻刻搂着的甜妹儿,差点被憋疯。
“傻大黄!”
甜妹儿小眉毛皱一团。
她按住大黄的身子,往旁边一倒,小身板扑在它身上,再用手强行把它嘴巴封上,让它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嗷呜嗷呜’的呜咽声。
嗷呜嗷呜嗷呜——
大黄竟然学会装委屈,四脚朝天露出软绵绵的肚皮,而且四只脚还一起狂抖,水汪汪眼睛瞅着你,装作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要不是它那一副恐怖的大土狗模样,别人恐怕还真相信了。
大黄:这年头,长得丑,装个可怜都没人信!
文景深父子将担心目光收回,好吧,它们果然是在闹着玩儿!
甜妹儿单手支撑着地,分担大部分重量,身体却在大黄身上滚过来滚过去,得意忘形瞅夏老爷子一眼,皮得没法那天。
“傻兔崽子!”
夏老爷子嘟囔一句,长烟杆抖两下。
但见他脚边的二毛,慢悠悠起身,神气抖一抖,汪叫一声,露出同样尖尖的犬牙,刷的一下,投身一球一狗的战局,变成一球两狗的混乱战。
甜妹儿玩性大发,四肢并用,控制不轻不重的力道,试图用巧劲儿,来战胜这两条大狗‘师兄’。
而从小练到大的大黄二毛,也不恕,腿、头、脖子等,都以动物独有的方式,成为攻击利器,它们为将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利用得比常人要好得多。
双方斗得旗鼓相当。
但在外人眼里,就是小豆丁与两条大狗,在泥地里瞎滚在一起闹藤,你踢我一下我按你一爪子,小豆丁被狗狗们溜着玩儿。
坝坝里的山娃娃们,都围拢过来,目光里全是羡慕。队里这两条大黄狗,可不是他们能够一起玩的,常常还没靠近,一狗爪子下来,它们莫名其妙就摔倒。
果然,村里只有夏裁缝的徒弟,收到主人命令,才能跟它们滚在一起。换做他们,两狗的力气特别大,滑不溜秋的。
甜妹儿:……呵呵,要不要来试试?
在外人眼里,好好一乖巧懂事小猫崽儿,瞬间变脏兮兮小屁孩,瞧瞧这夏裁缝教得都是啥人。村人们向小屁娃她爸,投去或可怜或不赞同或理解的复杂目光。
叶爸爸:小闺女越来越暴力,我能这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白老爷子,两辆车,你们这买了多少药材啊!”一位大老爷好奇盯着驴板车上的框框篓篓问道,“这些药恐怕一年也熬不完吧!会不会坏掉?”
与其他人互视一眼,白老爷子笑着介绍道: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药材能装满驴车,大部分是我侄子文景深的行李,抱着的是他儿子文阳熙。”
“我侄子是一个老师,箱子竹筐里头都是啥石板、滑石、笔本、书籍、行礼类的,东西不多但容易摔,所以要分开,装得小心翼翼一些。”
说罢,掀起一箩筐麻布一角,露出大半空间,里头是晃晃悠悠的两瓶墨水,被一堆稻草护的严严实实。
得!
原来这么大的箩筐,里头就装两瓶墨水?
把其他背篓箩筐里算在一起,恐怕也没多少东西,读书人的洋东西就是精贵品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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