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鹤诚实道:“回来两年了。”
书念回想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高中的时候就出国了?”
谢如鹤低低地应了声:“嗯,高二。”
两人走到玄关,书念弯腰换上了自己的鞋子,随后看向谢如鹤。此时他也弯着腰,把脚套入运动鞋里。她捏了捏衣角,突然冒出了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当作没听到。”
谢如鹤低着眼,随口道:“没什么不能问的。”
书念舔了舔唇,只觉得他比从前的话要少太多,就像是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那时候的他,对谁都满身是刺,不让任何人靠近。
不相信任何人对他的善意,也拒绝任何人对他的好。
对任何人都带着防备心。
此刻他在她的面前,却没有这样的感觉。锋芒收了起来,利爪也都剪去了指甲。多数时候,像个沉默的大男孩。
书念猜测,他这副模样,大概是因为他的腿。
想到这,书念小心翼翼地问:“那天在超市外面,你是因为我的某个举动,联想到你的身体状态,所以不开心吗?”
听到这话,谢如鹤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立刻否认:“不是。”
“我不想影响到你的情绪。”书念的声音小小的,有点恍惚,“我是真的这样想的,能慢慢变好就好了。就算希望渺茫,别人可以放弃你,你自己不行。”
谢如鹤安静一刻,说:“我知道。”
“生活是需要盼头的。”书念推着他进了电梯,认认真真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只要能坚持下来,你本来看不到的盼头,也会出现的。”
谢如鹤回头看她,原本绞尽脑汁都出不去的死胡同,在这一刻似乎能看到那个明亮的出口。
“好。”
一时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的书念,永远有满嘴的大道理,令人烦的大道理。
所有人都觉得她傻,没有人愿意听。
只有谢如鹤愿意。
-
谢如鹤把书念送出小区门口,突然说:“我让方文承送你回去?”
书念连忙道:“不用了,我还要去找我老师。”
谢如鹤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去?”
书念指着地铁站的方向:“坐地铁呀。”
谢如鹤看着这黑下来的天,迟疑地问:“我送你过去?”
书念是第一次来这一块区域。小区外面是条商业街,算是热闹,但走去地铁站还要转几个十字路口。她来的时候有注意到,那边大多是在开发中的商铺,人流量很少。
她最怕人少的地方。
书念也不好意思主动让谢如鹤送,理智告诉她,婉拒比较好。她纠结了一下,觉得远处那黑漆漆的路就像是会吃人一样,立刻改了口:“那你一会儿一个人回来吗?”
谢如鹤嗯了一声:“太久没出门了,出来透透气。”
书念放下心来,提醒他:“你也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很晚了。”
谢如鹤很听话:“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地铁站的方向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地铁站门口。书念跟他道别:“那我走啦。”
谢如鹤说:“嗯,注意安全。”
“你也是。”书念朝他笑起来,“早点回家。”
说完,书念正想进地铁站。下一刻,身后的谢如鹤突然开口喊她:“书念。”
书念回头:“啊?”
谢如鹤在不远处,白色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肤色更显白皙,嘴唇血色却足。冬天已经来了,周围温度很低,说话的时候还会冒着白气。
他看着她,突然冒出了句:“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有空联系吗?”
书念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说的了,但也点点头:“对啊。”
谢如鹤沉默一瞬,想到他们约好的录歌时间是下午一点开始。他垂下眼,声音低润干净,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明天早上有空。”
他当时是因为那么令人绝望的事情,才会被他外公接走,从而离开了十延镇。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吗?然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书念是真的希望,他去过了很好的生活。
就算没有那么好,也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看,就知道是不快乐的。
书念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
果然就是没跟上来。
她莫名有些惆怅,在原地跟自己僵持了一会儿,认命地往回走。
可谢如鹤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书念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心情有点闷,出了这个区域。她低眼看了看手机,再抬头时,恰好看到谢如鹤从零食区那边过来。
书念愣住。
不像刚刚那样,此时谢如鹤的怀里除了刚刚书念扔给他的那包卫生巾,还多了五六包东西。一包的体积不算小,满当当的堆在他的臂弯里,看起来有种反差萌感。
书念对那个包装很熟悉,是她从以前就很喜欢的芒果味软糖。
谢如鹤单手挪动着轮椅,另一只手抱着糖。一个不稳,就掉了一包到地上。
啪嗒一声,滚到两人的中间。
书念走到他的面前,先他一步把糖捡了起来,递给他。
谢如鹤掀起薄薄的眼睑,看向她,沉默着接了过来。
书念站得笔直,但也没比他坐在轮椅上高多少。她低下头,还是先道了歉:“对不起,我刚刚胡说八道的。”
谢如鹤没再保持沉默,不同于从前清润的少年音,声音沙哑略沉。
“什么。”
书念没看他,伸手指了指他手里的那包卫生巾,小声强调:“我没觉得你要用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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