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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2021-09-06 作者: 竹已

书念没接,双眸在这雨天里被染上了一层水汽,像是两颗泡在水里的黑珠子。

“你不冷吗?为什么不撑伞。”

谢如鹤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

书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在这事上磨了这么多时间,也没有就此中断的道理。她低着眉眼,细声道:“那再见。”

她刚往前走一步。

旁边的人也往前走了一步。

书念侧头看他,有些纳闷:“还是说,你家也住这儿?”

他脑袋动都没动一下,完全没有要点头的趋势,书念只好讷讷道:“那你也进伞里呀,走吧。”

一路沉默。

过了桥之后,一直往前走,看到一户院子里有棵老槐树的房子,右转,走到第四个路灯下,便到了书念的家。

她停下脚步:“我到了,再见。”

书念往口袋里摸索着钥匙,听到身后响起了谢如鹤离去的脚步声。

她把门打开。

再回头的时候,谢如鹤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第二个路灯下,手里还撑着她的伞,被雨幕染的身影都模糊了不少。

那个位置恰好是李宏的家门前。

狭小的院子里放着刚刚那辆三轮车和一辆老旧的黑色自行车。他忽地停下了步伐,安安静静地看着那辆自行车。

苍白的脸上光影交错,表情隐晦不明。

-

进了家门。

听到动静,邓清玉从厨房里出来。注意到书念脏兮兮的鞋子以及空荡荡的手,神色变得不太好看:“怎么这么晚。雨伞呢?又给别人了?”

书念脱下鞋子和袜子,点点头:“我看到个男生被李宏叔叔骗了工钱,而且没带伞,就把伞给他了。”

“我跟你说了几百次了!”邓清玉立刻凶了起来,“全天下惨的人有多少?你每个都管得过来?先管好你自己吧!别老听你爸那些狗屁话!”

“我没有全天下的人都要管。”书念提起鞋子,走进浴室里,“但我看到了,我就不能不管。一把伞也没有多贵。”

书念什么事情都很听她的,唯独这方面跟她那个爸爸一样犟。邓清玉不想听她说这么多,打量着她:“淋湿没有?赶紧给我去洗澡,鞋子先放着。”

书念站在洗手台前,乖乖地找了个盆装水泡鞋。

“没有,那个人把我送回来才走的。”

沉默一秒。

邓清玉深吸了口气,把书念从浴室里扯了出来。这次她的声音不再高昂,而且认真地,试图跟她讲道理般的:“书念,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很多,你不能总这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但周围都是认识的……”书念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说话都急促了些,“那个男生应该就跟我差不多大,他穿的还是初中的校服。”

“坏人不分年龄。而且现在雨声这么大,完全能把你的声音盖住。”邓清玉闭了闭眼,神情疲倦,“能不能听妈妈的话?别的人我管不了,但你是我的孩子。”

“……”

“以后放学了就回家,知道吗?别在外面逗留了。”

“……”

书念垂下眼,看着地板。

良久后,她低声道:“好。”

-

因为这事情,书念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事情,可母亲却教训了她一顿,说她像坏小孩一样不听话。

隔天放学,书念不再在学校里逗留,背着书包往家里的方向走。

天还很亮,雨已经停了,地面渐渐变干。

回家的路上,书念能遇见好些认识的邻居。她抓着书包带,心情沉重地往前走。路过那家有着老槐树的房子,她突然听到在里面聊天的女人提起了李宏的名字。

书念的脚步莫名停了下来,靠着外边的墙听她们聊天。

听了半天,总结起来应该就是。

李宏今天外出,骑得他那辆小破单车,刹车失灵,撞路边树上,半条腿摔骨折了,现在还躺医院里。

书念的神情一滞,莫名想起了昨天最后那一幕。

少年站在那儿,如同遗世独立。视线放在李宏的院子里,表情是阴暗而充满戾气的。

应该不会吧。

想到昨天母亲说的话,书念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思绪混乱地继续走。

就快到家门口了。

一抬眼,书念的脚步再度顿住。

刚刚她所想起的那个少年,此刻正站在她家的院子前面。

他生得清瘦,但却高,整个人站得笔挺,没了昨天的狼狈。穿着初中的校服,容貌稚嫩,却不带任何情绪。黑亮的桃花眼,刀刻的鼻梁,染了胭脂一般的唇。

手上拿着她昨天给他的伞。

书念默默地给他冠上了一个“最美初中生”的称号。

她走了过去。

注意到她的身影,谢如鹤侧眸看向她。他走过来,动作不算温柔,直接把伞塞进书念的怀里便离开。

一秒都没有多停留。

但谢如鹤还没走几步。

下一刻,书念突然跑到他的面前,费劲地把他扯到一旁。她的神情很严肃,软软的声音压低,格外秀气:“你知道李宏叔叔进医院了吗?”

谢如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吭声。

他这个样子,书念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急了:“不会真是你吧?”

“……”

方文承觉得这次的行为确实不太厚道,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牵扯了进来,还让她莫名被冷嘲热讽了一番。白跑一趟,浪费了时间,还影响了心情。

可谢如鹤实在太喜怒无常,方文承不敢再在这多言,想着先把书念带出去,然后再来解决这件事情。

方文承压低声音对书念说“我们先出去吧”,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让书念走前面。

谢如鹤坐在原地,盯着书念,眼里还带着茫然。察觉到书念确实要走了,他才反应过来,低下声音说:“方文承。”

方文承回头看他:“怎么了?”

谢如鹤说:“出去吧。”

方文承看了书念一眼:“好的,我们这就出去。”

安静片刻。

谢如鹤的神情明显比刚刚更难看,双眸漆黑阴沉,下颚绷直,是在按捺脾气的模样。他看向方文承,平静道:“我是说,你出去。”

“……”方文承懵逼,“嗯?”

谢如鹤没再重复,只是盯着他看。

方文承立刻明白过来,生硬地扯了个理由:“啊,对对对。我忘了给唱片公司那边打电话了。抱歉,我先出去一趟。”

他给书念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走了出去。

书念站在原地,大概猜到了谢如鹤这个行为的意思。她低着头,小声说:“阿鹤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打扰了。”

“书念。”谢如鹤喊她,舔了舔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话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不是来录歌的吗?”

“是。”书念的眉眼一抬,安静地看着他,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变化多端,却明白自己没有生气的立场,“是我能力不足,不应该过来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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