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深赶到城西大道的殡仪馆,很快找到了缪璃和鲁丑。
缪璃正紧紧地抓着鲁丑的胳膊。状如犀牛的鲁丑似乎在与某种力量抗争,脑袋拼命昂着,却又在克制自己不要使出蛮力,以免伤到缪璃。旁边几个穿工作服的人推推搡搡,大声抱怨着:“快把神经病赶出去……再不走报警啦……”
聂深紧赶几步,从后面拦腰抱住鲁丑,却被鲁丑反抱起来,差点儿一个掼摔,给他来一个烧鸡大窝脖。
“鲁丑,你疯了!”聂深吼道。
鲁丑一听是聂深的声音,失狂的表情略微收敛一些,眼眶里晃荡着眼珠子,焦点散乱,半天也对不上聂深的脸。
“聂贵宾……”鲁丑发出闷闷的声音,“别拦着我……要烧……”
鲁丑闹事的这个地方,是在一扇钢化玻璃门外,两扇门上各贴四个红字:司炉重地,闲人勿进。
那里是焚尸炉啊!
聂深使劲把鲁丑推到台阶下面。鲁丑一屁股坐下。
不远处有来来往往的家属,有的痛哭失声,有的手捧白花,神色凄然。
此处非久留之地,聂深连骗带吓唬,把鲁丑带出了火葬场。
“鲁丑,要烧就把咱们三个全烧了,你出三份钱!”聂深故意恼怒地说。
“你先借我钱,烧完了我再还给你。”鲁丑呆呆地说。
缪璃在一旁紧张地发不出声音,但神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聂深,你再不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幸好记住了你的电话号码,央求一位大嫂给你打电话。”缪璃的额头汗涔涔的,始终对外面的世界心存畏惧的她,这次竟一口气跑到火葬场,真是难为她了。
必定是因为鲁丑出了大事。
在缪璃的断断续续解释下,以及聂深的分析推测,加上鲁丑东一句西一句的言语,聂深明白了:鲁丑的遭遇,和当初的七恶徒一样。
他碰了金属物!
聂深想起来,一个月前炸毁渊洞,将缪宅夷为平地后,鲁丑独自从废墟里爬出来,踢掉了脚腕上的铁链——万没想到,那居然是个引子!
只要碰了金属,就会有反应,唯一不同的,只是发作时间。
聂深突然联想到林娴当初的情景。林娴在卫生间碰了黄金后,一直没有发作,她看着其他客人纷纷“自杀”,终于崩溃。聂深忘不掉林娴蜷缩在角落的模样,恐惧、绝望、茫然。
——我害怕……不想死……不想死得那么惨!
林娴的声音犹在耳畔回荡。
在缪宅碰了金属物,身上没有伤痕,但迟早一死,然后转化。
至于死亡顺序,那是被设定过的,时间、方式、位置。只要碰了金属,如同在命运上盖了个戳记,有的时间长一些,而有的人速亡。
当初林娴就是最后一个发作的,她通过郭保直接转化。
这次鲁丑持续的时间更久,一个月,看样子就要发作了。
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方式死去?
不,聂深决不允许鲁丑就这样结束人生,更不允许鲁丑转化为恶徒。
在缪宅时,聂深没能及时拯救林娴,使得林娴成了所谓的领牲贤者,成为恶徒中最恶的女孩。聂深始终觉得自己有责任。
“无论如何要救鲁丑!”聂深说道。
鲁丑是无比善良的。
当他明白自己碰了金属物,可是自主意志还在,就像林娴当初一样,只不过林娴是消极等待,而鲁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下决心逃走,为了不伤害缪璃和聂深,他在电视上得知了火葬场,于是脑细胞一转,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
跑到火葬场,让人把他烧了!
“难怪他一直头疼,唉,是我忽视了。”缪璃抹掉刚刚漾出的眼泪。
“先把他带回家,一定能想出办法。”聂深说。
鲁丑还在挣扎。
缪璃说:“鲁丑,你不相信我和聂深吗?”
鲁丑的大眼珠子晃荡着,像个孩子。“小姐……把我烧成灰,你们才能活。”
“别乱讲,赫萧答应过,要让大家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缪璃坚定地说。
“是啊,赫萧在天之灵看着你呢。”聂深说。
“……还有昆哥,还有胡丙。”鲁丑的鼻翼颤动着。
“所以我们决不能让坏蛋得逞!”缪璃说。
回到住处的鲁丑很安静,不再看电视,也不吃薯片,低着头蹲在墙角,两只大手搁在膝头,与聂深、缪璃保持距离。
聂深在客厅徘徊,脑子飞速运转,考虑种种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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