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丁文书疑惑的是,花名册里明明白白写着,王云贵并非王常省的长子,而是次子。长子应该是王云贵的哥哥:王云富。
“奇怪……”丁文书疑道。
自古常言道:长幼有序。皇帝传位是给大儿子,老百姓传家产也应该是给大儿子才对啊。就算是兄弟分家,那分家之后,也应该是大儿子留守祖产,小儿子移居别处。怎么身为次子的王云贵占着家产?不仅如此,丁文书记事之后,便只知道有个“王云贵老爷”,却从未听说过王老爷还有个哥哥呢?
这个叫王云富的人,到底去了哪儿呢?花名册只提到这个人,却再没写他的下落。难道是早早移居了别处,不算本地户籍,便再也没有记录的必要了?
孙老爷走在吉庆街头,略微感到一丝寒意,便裹紧了衣服。
河边尚未发芽的细嫩柳条如同没钱穿衣服的穷人,在风中凌乱飘舞;粗壮的树干又如命运一般,让它们无处可逃。已经开始消融的积雪像极了失意的恋人,在春姑娘的无情摧残下,无奈化为冰水浸入泥土之中;偶有留恋这个世界的,便拥抱着行路人的鞋子,将生命转化为最后一丝冰凉。
因为是大年初二,人们都忙着走亲戚,西河口的街上人迹稀少。除了本身就住在镇上的人家,几乎没有来赶集的人。路边难得能看到几个放着炮仗互相追逐的孩子,也是家里穷苦的崽儿。富人家的孩子,谁会狠心在这么冷的天给带出来冻着啊。
福灵酒家的掌柜姓胡,矮胖身材,脸上永恒不变的是两片八字胡和两颊的肥肉,以及习惯了几十年之后收不起来的生意人的笑容——据店里小二闲时聊天称,曾亲眼目睹胡掌柜一脸微笑打了老板娘几个时辰。
因为一直秉持着“和气生财”的经营方针,胡掌柜在西河口人缘极好,平生不怎么与人积怨——除了那次上茅房的时候被林二文撬开了门。
孙老爷刚踏进店里,胡掌柜就吆喝了起来。“孙老爷!贵客贵客!赶紧,里面请里面请。”
孙老爷笑笑,点点头,顺着胡掌柜的意思,走到了店里比较好的位置坐下。
“大过年的,我原以为没什么客人了,没想到老爷您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胡掌柜客气了,我也是随便走走。我还担心你这店里过年没什么准备,轻易不敢进来。”
“瞧您说的,老爷您是小店今年第一位客人,意义重大。您就算要点个人参炒鹿茸,也要给您准备齐了。”
胡掌柜此言纯属吹牛,因为店里虽没有平日里生意兴隆,但是在孙老爷进来之前,屋里也坐了好几位了,怎么能算是第一位客人呢。
似乎是感觉到了孙老爷质疑的眼光,胡掌柜低声又补充一句:“这个……跟老爷比起来,他们不算人。”
孙老爷欣慰地点点头,心想他若是再大声点,估计要被活活打死。这是用生命在捧我了,不能不受着。
随便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一壶酒,孙老爷夹着花生米,慢条斯理问了起来。
“胡掌柜,看你不是很忙,问你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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