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想象着,从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从容静好的时光该是一种什么模样。可想来想去,脑海始终如今晚的月色一般,似昏似明,蒙了层雾气,瞧不甚清。
她懵懂地问:“从前,我们在一起是怎样的?”
墨琚就在她耳边细细描述给她听:“那时,你被我拘在这揽微殿里,常常被我惹得恼羞成怒。你可能不知道,你恼羞成怒的时候是最有活力的时候。会忘了自己脸上的伤,会和我据理力争,争不过的时候你甚至还会操家伙打我。”
他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笑意。如今想来,那时候竟是那般美好。真正可用从容静好来形容。
容安偏着头,不信他的话,“我敢打你?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不知何时,墨琚和她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她被他拢在臂弯里,她低着头,一双手闲极无聊摆弄着他衣裳上的云纹刺绣,墨琚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笑:“嗯,你自己胆色如何,自己不清楚吗?”
容安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耳根发烫。她的胆子……不敢妄自称大,但委实也没怕过什么人什么事。
墨琚伸出手,指着手背上一处痕迹道:“瞧瞧,这就是你挠我时留下的罪证。”
那处痕迹共有三道,确为爪印,容安将自己的手并拢比了上去,十分合衬,是自己的爪印无疑了。
容安表示疑惑:“我若真爱你,何至于下此毒手?墨琚,你是不是骗了我什么?啧啧,这得使了多大的劲儿才能挠成这样?”
墨琚将她往身上拢紧了紧,她觉得憋闷,又往外挣了挣,嘟囔:“不能喘气了。”
墨琚道:“那时候你也是住在揽微殿。”他指了指窗外湖心的竹亭,“我不上朝听政的时候,就把书案搬至亭中,我批阅文书,你兴致好的时候会抚琴给我听,兴致缺缺的时候,就爱跟湖里的鱼胡说八道编排我的不是。”
容安质疑:“我是不是傻?”
墨琚挑眉:“不信?湖里的鱼都认识你了,它们可以作证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容安方反应过来他拿她开玩笑,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嗔道:“尽胡说八道,湖里的鱼怎么作证?我看是你胡说八道编排我吧?”
墨琚笑出声来,指着窗外浓浓夜色道:“我指天发誓,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难得见他笑得这样开怀的时候,一刹那仿佛花都绽放了。容安心里一下被火融了冰一般,软成水,瞧着他,半句强硬的话也说不出来,嘟囔:“原来你是这样的墨琚。”
“嗯?怎样的墨琚?”
墨琚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容安紧张得说话就走了样:“就是……小家子气的墨琚,我编排你几句,你竟然记到现在!再……再者,我编排你,定然是因为你缺点太多!做过的坏事太多!”
“缺点太多?做过的坏事太多?嗯,让我想想,我那时都做过什么坏事。嗯……”墨琚拖长了声音,一副忆往事的模样,“我犯懒的时候,曾经强迫你帮我处理政务。这算不算坏事?”
容安睁大眼睛:“这还不算?你这分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墨琚悠然道:“我一直在火坑里呢。”
容安眨眨眼:“那……跳焉?不跳焉?”抬眸瞧瞧那张隽秀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眼睛一闭,“还是跳吧。”
明知是火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跳下去。容安这状若玩笑的话,却委实出自真心。
墨国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墨琚就是那熊熊烈火,而她,就是那只扑向火焰的傻蛾子。
一句话戳在了墨琚的心坎里,直戳得墨琚心动情动,情不自禁抬起她圆润的下巴,对着嘴唇吻了下去。
诚然,最后的最后,依旧结束在墨琚的磨牙声中:“这孩子定是我前世欠下的债,今生这样来折磨人。”
容安不厚道地赏了半晚上的昏黄月光,又趁着月光未散去榻上呼呼大睡了大半个晚上。清晨醒来,神清气爽,墨琚要上朝,吩咐她也更衣。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表示不解。
墨琚淡然道:“随我去上朝。”
容安一听,又怂回被窝里了,“不去,那我成什么了?虽然你这个王一直就做得很随意,外面也传着那么多诸如好色成性之类的不良传言,但你若是想把传言给坐实了,也拜托你传言里的女主不要是我。我受不起。”
墨琚淡淡看她一眼,话说得很随意:“横竖也背着个祸水的名声呢,一辈子都莫想洗掉了,还怕再多这么一丁半点儿?”
“……”一句话勾起容安无限恼恨,恼了半天,赌气道:“去就去!谁怕!”
墨琚帮她拿衣裳,还贴心地帮她往身上穿,给她系腰带的时候,贴着她耳际轻声道:“你放心,不是让你跟我去前朝。听政的地方有一个供休息的内殿,你去那里等我,离我近些,我也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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