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奔波劳碌,拼命的想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将死生置之度外,就是怕一旦停下来,就对人间厌倦了。
沈听看着老人的脸:“我记得我刚刚来沈家的时候,你就在了。”
“是呀。”老人笑着点点头:“这都好多年了。”
沈听喝了口水,忽然道:“当年……我不在,沈迟葳怪过我吗?”
老人愣了一下,“您说大小姐吗?”她神色间带了几分温柔:“大小姐是个很坚强的孩子,那时候沈家群狼环伺,白天里她受了伤、受了委屈,都忍着憋着,晚上的时候就自己偷偷房间里面哭,说等您回来了,就有人给她出气了……”说到这里,老佣人叹了口气:“可是大小姐一直等,等到她性命垂危的时候,您也没有回来,后来,她就离开了沈家,过了很久才回来。”
“大小姐应该是没有怪过您的的。”老佣人温柔的说:“少爷,您知道,大小姐最心疼的就是您了,怎么会怪您呢。她离开沈家的时候,跟我说,她一定要等您回来的。”
沈听忽然有些无力。
沈迟葳当年与虎谋皮,只是为了活等他回来吗?
老佣人的双眼已经浑浊了,低声说:“后来,大小姐临走了,忽然跟我说,要好好的照顾您,她不放心您。”
“所以你现在还在这里?”沈听问。
老佣人笑了笑:“答应了大小姐的事情,就要做到的。”
沈听脸色十分难看,好一会儿,才说:“你先回去吧。”
老佣人离开了。
沈听一抬眼,就能看见窗户外面的山茶花,花已经谢了,只剩下一树的绿叶。
当年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或者是沈家主抽在他身上的鞭子,和那每一鞭子里面带着的狠辣:“沈听!你活着只是为了保护阿葳,你怎么敢有别的念头?!”
沈听,你怎么敢有别的念头?
沈听慢慢的笑了一下,手指缓慢的扣着实木茶几。
房间里阴沉沉的,只有壁炉的火光,照得他眉眼冷漠。
他记得那一年他回到沈家,沈迟葳脸色不太好,但是看见他,还是笑了,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说:“阿听,我好想你。”
一别经年,思念沉舟。
明沚还是个只知道吃奶睡觉的奶娃娃,他把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写在脸上,沈迟葳并不介意,给他取名为“沚”,后来很久,沈听才知道这个字取自“岸芷汀兰”。
世事大概真的如此,总要经历时间的磨洗,有的东西才会露出本来的样子。
每年放在她墓前的那一捧茉莉,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收下。
年少的时候该勇敢,该放纵,可是总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好像没有也不会怎么样,直到如今,才知它是世界上最最锋利的一把剑,让人肝肠寸断,让人撕心裂肺。
最是无情,最是多情。
如果那一年他没有屈服在鲜血淋漓的鞭笞之下,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那个少女也不需要咬牙等待那么多年,却只等来一场镜花水月。
壁炉里噼啪一声,火花炸开,点燃了一屋子的沉寂。
沈听低下头,手指撑住了额头,良久良久,他才声音沙哑的说:“沈迟葳,你怎么就这么的……阴魂不散。”
盘桓在我心底数十年,午夜梦回,都是你。
春风吹过了雪,你路过了我的人间,
偏偏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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