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明月记忆里最漫长的一个春节长假。
因为妊娠反应严重,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变得十分难熬,站着不舒服,坐着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她甚至幻想能在自己胸口那开个洞,伸一只手进去将那块沉甸甸的时候揪出来扔掉。可她不可能在胸口开一个洞,那里也没有一块石头可以让她揪,只能这么受着。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时间就流淌的无比缓慢,简直像是凝滞了一般。她觉得自己都难受了好久了,可看一下钟表,过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只有睡着的时候,时间才会过得快一些,一睁眼就几个小时溜走了。
“我要是一条蛇就好了,直接来个冬眠。再睁眼就是几个月后,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了。要不给我来点传说中的灵丹妙药也行,吃了就能睡几个月,也不会伤身体。”
年初三的时候,傅明月懒恹恹地靠在高逸尘身上,突然异想天开。
高逸尘看着这个被妊娠反应折磨得开始胡思乱想的女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但也仅止于心疼,根本没什么是他可以做的。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关于掌控一切的男人来说,实在糟糕透顶。
傅明月见他皱眉头,立马跪起来,笑呵呵地伸手去给他揉眉心。“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你就别总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行不行?蚊子也很冤的好不好?”
男人不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轻轻地捏了两下,又拉到嘴边亲了一口。“要不出去走走?分散一下注意力,也许会好一点。”
“那咱们能干什么呢?逛街?看电影?要不,咱们继续去玩拳王吧?”
这个可以有。
还别说,今天当真是个好天气,温度不算低,还有和风阳光,相当适合出行。
过一个春节,小孩儿们收红包收到手软,兜里也跟着鼓鼓的。心性不定的年纪,还不懂什么理财,只知道兜里有钱就要花出去,那么除了玩具零食,最好的花钱的地方就是游戏机厅了。这也直接导致游戏机厅人满为患,有些项目还得排队才能玩儿。
当然,来这里的也不全是小孩儿,也有成年人,但一般都是二十左右的小年轻。
高逸尘和傅明月这样的,简直就是土豆堆里混进了两个西红柿,想不扎眼都很难。
“要不,咱们让人送一台到家里?”
人多就算了,关键一帮没长大的小屁孩学大人抽烟,整个环境乌烟瘴气,对孕妇也不好。
傅明月一听就笑喷了。她知道,让人送一台游戏机到家里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那感觉能一样吗?这就跟对着电脑看电影和去电影院是一个道理,就算东西是一样的,体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个精明的男人已经被她的孕吐折腾得智商也跟着呈抛物线式下降了,真是可怜啊!
这么一想,傅明月就不忍心再打击他了。
“行,你让人先送过来吧。在这之前,咱们先四处走走好了。”
既然都出来了,那就走动走动,天天在床上躺着在沙发里窝着也不是个事儿,迟早躺出毛病来。将来肚子里的小东西生下来也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虫,可怎么好?
想到一个粉嘟嘟的小家伙一天到晚懒得躺在那不动的画面,傅明月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
高逸尘不解地低头看她。自从妊娠反应开始之后,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就算笑也多半是强颜欢笑,难得见她笑得这么欢。
“笑你儿子。我再不勤快走动走动,万一生出来一条大懒虫,可怎么好?”
“那又如何?我养得起。”
傅明月笑着给了他一根大拇指。好吧,高总你财大气粗,高总你是大土豪!
年初三,很多商家都已经开始营业了。欢庆的音乐放着,喜庆的道具挂着,甜美的笑容在工作人员的脸上挂着……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
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店铺,最普通的品牌,不管是高逸尘还是傅明月,都很少会光顾。但在这样的年节里,混迹在热闹的人群里,进去瞧一瞧碰一碰,倒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途中有人隐约认出他们两个了,但见他们来逛这样的小店,又不敢确定,便一直盯着他们看,企图能得到一个答案。
其实,他们两的穿着打扮并不算特别扎眼,怪就怪高逸尘的身材长相和气质都太过明显。这就像是一片灌木丛里长了一株挺拔仓促的松柏,想让人不去注意都很难。
傅明月看着她们无比纠结、想拍个照片发到网上去证实一下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要不是理智还在,她都想直接告诉她们:姑娘,你没看错,我们就是你想的那两个人。
实在不想为难人家,傅明月找了个“没什么好看”的理由,挽着高逸尘出了店铺。而且,店铺里空间小人还多,她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一踏出那道门,外面天高地阔,顿时就不一样了。
过年期间,荣城车少人少,连空气质量都跟着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这样的空气,荣城人民肯定要激动得抱头痛哭。只可惜,这注定就是个奢侈的愿望,只能在逢年过节外乡人返家或者台风过后享受那么几天。
傅明月抬头看着瓦蓝的天空,吹着带甜味的微风,就想起在Y省度假的那些日子,那真是自由自在,神仙不换。明年的春节,是不是可以来一场属于一家三口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呢?
不得不说,这一招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还真挺管用的。在街上走走停停看看,注意力都到了这些外在的物事上,反倒把胃里的不舒服给忘了个精光,时间也就不觉得难熬了。
等傅明月走累了,刚好高逸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们要的游戏机已经送到云鹤公寓大门,等着他们回去查收验货呢。
与整个房子格格不入的游戏机被放在书房的一角,还配了两个小圆凳。需要的时候,一人占据一个凳子,正好来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不过,傅明月这会儿可没那个心思。她走累了,泡了个脚就钻进了被窝,手在腹部轻轻地按揉,没多久就睡着了。
高逸尘难得见她这么容易就能入睡,仿佛沉沉暮霭被撕开一道口子然后拨到两旁,明媚的阳光泼墨涂彩一般洒下来,连眉头都舒展了三分。他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书房,趁机处理一些事情。
傅明月足足睡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悠悠转醒,意识都已经回笼了,却还舍不得完全清醒过来,因为这一觉睡得实在太舒服了。对她来说,颇有点就寒风赶路的意思。当然,她也没有在床铺里赖很久,人一清醒,感觉也跟着苏醒,胃里那块“石头”立马就跑出来作妖了。
揉着胃部坐起来,傅明月又懒懒地在床头靠了一会儿,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她不喜欢开着暖气睡觉,刚出被窝就被寒气刺激得缩起脖子,赶紧拿起一旁的羽绒服套上,再穿上袜子。穿袜子的时候,弯腰积压到了胃部,她控制不住发出了几声干呕。
数秒之后,虚掩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男人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傅明月呕得眼里泪水汪汪,见他进来,立马耍脾气地将手里的袜子一扔。“你帮我穿。”
男人一言不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袜子,弯腰仔细地帮她穿上抻好,再一只一只套上毛茸茸的棉拖,像对待一个还不能自理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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