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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捕盗墓贼

2021-09-06 作者: 钟连城

殷楚云如坠五里云雾,看看姐夫,又看看萧子玉,萧子玉为殷楚云开脱说:“这事不能怪他,不知者无罪。不过寄卖行也应该守法。但凡货物要问清来龙去脉,不要成了匪盗销赃的窝点。”

蒋兴和说:“亲家翁说得极是,我们是正当生意人家,绝不与匪盗为伍。”蒋兴和把目光转向殷楚云,喝问道,“这两天你可曾收了一批来路不明的货物?!”

殷楚云这下子总算听明白了,连连点头说:“有的,有的。”

“都有哪些东西,还不快向萧局长交代!”

殷楚云说:“有金帽徽一枚,金戒指二枚,玉如意一支,玉镯子一对……”

萧子玉见殷楚云不再往下说了,追问道:“还有什么东西吗?”

殷楚云搓着手,然后又摇头了,说:“大概只有这些了。”

萧子玉提醒道:“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你再想想。”

殷楚云说:“还有一件貂毛内衣,我没有收购,局座,你怎么这样清楚?”

蒋兴和骂道:“畜生,你知道这些货物是什么来路吗?是钰莹她爷爷的陪葬物!”

殷楚云大惊失色,扑通跪了下去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我该死,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死……”

萧子玉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说:“我说过不关你的事,你快告诉我,这些东西是谁卖给你的?”

殷楚云仍跪着说:“是背尸汉王辛卒。”

萧子玉又问道:“你知他住哪里吗?”

殷楚云说:“知道,他住半边街17号,白天一般都守在南门外的城墙脚下,不过他这两天身上有钱可能不会在这两个地方了。”

话说王辛卒、劳顺民各得三百大洋,自然少不得花天酒地,晚上去武陵井搂粉头睡觉,白天上止戈亭的都梁酒家饮都梁香,吃血酱鸭。

都梁酒家乃百年老店,店子开在止戈亭的首层,此处具有几大特色——特色之一,这里是掌故、秘闻的发源地,凡各类旧事、新闻,大到国家大事,小到某人扒灰都能成为下酒佐料;特色之二,这里的都梁香酒和止戈亭的来历十分传奇;特色之三,这里的招牌菜血酱鸭也颇有来头。

关于这里是掌故、秘闻发源地暂且不表,单述后面两大特色。

相传,八仙中的吕洞宾云游四海,途中闻听古城都梁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景色秀丽,遂扮作书生前来游历。

吕洞宾自南而来,过了赧水河,迎面看到一家酒肆,酒旗上书写四个大字——都梁酒家。吕洞宾入得店来,一位眉清目秀的酒姑面带笑容动作麻利地端上两碟小炒,一壶酒,吕洞宾坐下把盏自斟,但闻酒香馥郁,沁人心脾,不禁大声喝彩:“好酒,好酒啊!”

酒姑见他一壶饮尽,又连着端上两壶,吕洞宾擎杯在手,问道:“此等好酒,不知如何酿造?”

酒姑答道:“有一年我爷爷在铜宝山下小溪旁采了鲜嫩清香的兰草花,回家挂在壁上,不想掉到了酒缸里。爷爷发现后将兰花捞出,一闻那坛酒,多了一股奇香,直沁肺腑。原来那兰花便是著名的都梁香,郦道元《水经注》上有专文记载。后来,我爷爷就用都梁香为酒曲酿酒,成了我家的祖传秘方。这酒后劲十足,客官初来乍到,还须小心为是。”

酒姑说话间,吕洞宾已经醉伏桌上,待他醒后,急忙往口袋里找酒钱,竟是囊空如洗。毕竟是仙家风范,吕洞宾遂从柜台上抓过记账用的毛笔,饱蘸浓墨,走出店门,从城墙边石砌的阶梯登上城墙上的醮楼。

吕洞宾举目四顾,但见蜿蜒的赧水贴城而流,起伏的山岗面城而立,触景生情,脱口赞道:“佳哉山水,从今以后当……”说着提笔在壁上写下“止戈”两个大字。回头对酒姑拱一拱手说:“信笔涂鸦,望请笑纳。”

吕洞宾临凡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慕名而来,酒家的生意越加兴旺。开始对着“止戈”二字,许多人苦思冥想都不得其妙,这个谜底至今都未解开。

再说“血酱鸭”的来历。原来明永乐年间,朱棣续任皇位,他的弟弟朱楩去了云南,史书称岷庄王,庄王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弟弟,在云南花天酒地为所欲为。皇帝见他屡屡滋事生非,恐生变故,就想把他送到都梁,于是命人画了都梁形势图给他看,说:“此地山川秀美,物产富饶,有‘小金陵’之谓,享乐之地也。”朱楩欣然同意。

朱楩来到都梁后,仍然是肆无忌惮,穷奢极欲。他闻听都梁酒家的主厨钱一炒很有一套,就强逼他做了御厨。在朱楩大饱口福之时,钱一炒技穷,开始为庄王的饮食犯愁了。

一日,钱一炒正在炒鸭子,因膳房催得急,慌乱之中把鸭血倒入了锅中。怎么办?耽误了时间是要杀头的,钱一炒只好将错就错,搅匀炒熟上碟。没想到庄王一尝,大加赞赏。原来浇了血的鸭肉口感更佳,其味甚妙,顿成佳肴。这道“血酱鸭”从此成了王府保留佳肴。后来,钱一炒又将此烹制法传到都梁酒家,就这样“旧时王家席上珍,落入寻常百姓家”。

却说王辛卒、劳顺民在止戈亭饮都梁香,吃血酱鸭,听食客和钱进财讲故事,好不惬意。

钱进财乃都梁酒家掌柜,是血酱鸭创始人钱一炒的后代。近日,在都梁酒家热传的故事乃是萧轩亭的丧事。这些,也正是王辛卒、劳顺民十分关注的。萧家是暴发户,在都梁崛起的时间不长,根据都梁酒家流传的版本是这样的——萧轩亭祖籍南乡,以打豆腐为生,到了他的爷爷一代,已置薄产。在南乡最大的银姓家族,其中有一个名叫银迁强的财主觊觎萧家的一丘水田,提出调换的要求。萧轩亭的爷爷将此田视为命根,当然不答应。银迁强无奈,又提出租赁三年,租谷竟高出别人家很多。萧轩亭的爷爷觉得划算,就同意了,并写了文书。三年期满后,银迁强不仅不归还水田,竟然连租谷都没有了,萧家气不过,告到官府,银迁强拿出文书,原来那不是租赁合同,而是典契!萧轩亭的爷爷不仅输了官司,还挨了四十大板。他又气又伤,回家后就一病不起。有一个晚上,他梦见后山一株银杏树下忽放光芒,有一老者小声叮嘱他:得此地者昌。老人醒来后,将此梦告诉儿子,不久在他死后就把他葬在后山银杏树下。想着父亲在银家人面前吃亏是因为不识字,萧轩亭长到六岁的时候就被他父亲送到学馆。萧轩亭也非常争气,不到十七岁就中举,开了都梁学界的先河。萧轩亭入仕后,仗着与曾国藩的乡党关系晋升极快,官至桂林知府。萧轩亭当上官后,没有忘记家仇,几场官司下来,他让银家倾家荡产,在南乡无法立足,不得不迁居异乡。

闲话少絮,当时王辛卒、劳顺民在大厅饮酒,止戈亭的常客们谈论的话题引起了王、劳二人的极大兴趣。一个叫张显凡的长舌男问何半仙道:“自古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再好的风水坟地也保不住万代荣昌,半仙,你算算萧家还能雄起几代?”

何半仙是个睁眼瞎,他假作思索道:“雄起几代还是个定数,不过据我所知,近五十年都梁不可能拱出超过萧家的家族。”

张显凡问道:“你这是根据什么推算的?”

何半仙说:“我是根据萧家坟地推算出来的。”

张显凡冷笑道:“萧家的坟山在南乡,你一个瞎子几时见过了,我看你瞎子尽说瞎话。”

何半仙涨红了脸说:“我虽然没有去过南山,难道我连猫儿山也没去吗?萧轩亭出殡的良辰吉日还是我择的呢,那真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

张显凡有意抬杠说:“你在讲坟地,不是说择日。”

何半仙道:“听地仙说萧轩亭下葬的坟地是最好的,属双龙抢宝,再配上吉日。那更是如虎添翼了。”

张显凡不屑道:“什么双龙抢宝,我看不见得,听猫儿山对面村子里的人说,自从萧轩亭下葬后,那里出了两桩怪事,一是新坟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稻草人,二是接连两个晚上狗叫不断,坟山上好像还有鬼火。”

何半仙击掌道:“这就对了,说明萧轩亭葬正了吉地,已经开始显灵了,依我看萧家的第三代绝对比前辈有出息。”

张显凡凑近何半仙的耳朵小声问道:“如果有人盗了萧轩亭的坟墓,萧家后代还会有出息吗?”

何半仙一下子噎住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不会吧?”

王辛卒、劳顺民没有听到张显凡与何半仙私语什么,但估计必定和自己有关,因此内心更不安了。

张显凡笑道:“半仙也有不好说的话了,萧轩亭是朱子湘入的殓,听说有不少陪葬品,第二天朱子湘还去了坟场,更巧的是他今天上午还去了北门闸寄卖行……”

王辛卒、劳顺民坐不住了,付了账,双双离开止戈亭回到半边街,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二人默默走进屋,关上门,劳顺民忍不住问王辛卒:“刚才你听到了吗,朱子湘去了寄卖行,他一定是惦记那些东西。”

王辛卒说:“这不奇怪,他肯定会去那里找。不过你可以放心,他打听不到什么,殷楚云不会向他透露任何信息。”

劳顺民说:“东西就摆在柜台上他认得出来的。”

王辛卒说:“都梁盗墓的有这么多,他知道是谁!”

劳顺民说:“我就担心他把事情捅到萧子玉那里,这样就麻烦了。”

王辛卒心里打了一个突,但随后又镇定下来,说:“朱子湘不会这么干,他也掘了坟,我们一旦被抓他也脱不了干系,萧子玉一样会收拾他。”

劳顺民想想觉得王辛卒说得也有道理。这一天一夜二人玩得疯狂,现在也觉得累了,洗了澡就上床睡觉。

半边街紧靠赧水河,属典型的吊脚楼,卧室都悬空在水上,热天相对凉快,但也有一个缺点——蚊子多,不挂蚊帐无法睡觉。

二人睡得正香,突然传来紧急的敲门声和杂乱的呐喊声,劳顺民先醒过来,发现外面火光冲天,火把下映着一群头戴大盖帽的人,于是推醒王辛卒,说:“不好了,朱子湘真的把我们告了!”

睡眼惺忪的王辛卒马上清醒,他来不及多想,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一群警察在火把的照耀下一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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