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延的病加重了,就在得知公司陷入困境之后,他气极入院,检查发现肿瘤已经长到十五公分大,胆管的胆汁早已是排不出来也解不了毒,在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出现肝昏迷的情况。
肝昏迷,是以代谢紊乱为基础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调的综合征,会出现意识障碍行为失常和昏迷,没有等到严亦深回来的那一晚过后的第二天一早,夏歌曾带着严宝儿回来看过严延一次,但是那时候的严延早已经陷入肝昏迷状态,不管别人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反应,只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人说话,也会点点头,会走,但就是不睡,不说话,不吃也不喝,甚至根本认不出路梅和严亦舒,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
见到路梅时,夏歌都被她这段时间来的苍老给吓了一跳,这么憔悴的女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趾高气扬的路梅吗?至于见到严延,夏歌根本就不能相信眼前这个骨瘦如柴,已经撑不起身上穿着的衣服,领口还能看见他的骨骼轮廓,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连在一起的人,是严延。
一走进严延住的房间,原本睁着眼睛还安分的严宝儿开始不安的扭动起身子来,在夏歌的怀里哭闹着,甚至是嚎啕大哭,夏歌不得不先将严宝儿带出去,进行安抚。
可是说也奇怪,一出了房间,严宝儿顿时便安静了下来,不哭也不闹,夏歌以为她只是一时闹闹脾气,就又带着她想要走进房间里,谁知道才刚刚走了几步而已,严宝儿就又哭闹了起来。
路梅猜测,大概是小孩子能够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所以才会这么不安,那天之后,也就不让夏歌带着严宝儿回本家,只要她和严亦深有时间回来也就可以了。见到严亦舒,夏歌感觉她也是变得格外的憔悴,眼下的乌青比以前更加浓重。
“还好吗?”夏歌问。
严亦舒看了看她,摇了摇头,“不好。”
她当然不好,这些日子以来,每天晚上她都是不到清晨不敢入睡,这几天天天如此,过不了多久的时间,她就会进房间看看。
看看严延是不是还在呼吸,会不会在某一刻,某一个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成了永别?这些日子以来,不仅是对严延的,也是在他身边所有人的一种磨炼。
“我几乎都是凌晨才睡,而且即便是睡,也不敢睡深了,我怕我妈叫我我没听到怎么办?如果就在某一刻,在我们都沉沉睡着的时候,他走了怎么办。”
两个人坐在严亦舒的房间里,一个人静静听着,另一个人则在平静的讲述。严亦舒是真的很平静,她早已经预料到某一刻的来临,早已经预料到或许就在这几个月里,她会失去自己的父亲。
一个自己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说一说话,或者听他好好说一说他自己故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说是想,但我根本就不敢想什么,现在这个家里,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你和他也不怎么回来,就连宝儿也知道,爷爷快要走了,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怎么都不愿意进去。我们又何必对某些已经是注定无可奈何的事情,想太深,想太多呢?”
“我没办法想的很深,因为我撑不住了,我妈要怎么办?她这些日子以来心理防线已经快要崩溃了,我再成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爸爸病了这么久,我也想通很多事情,有很多我想要爸爸没能给我的东西,其实是我太贪心了吧,贪心不足,还好。真的是还好,他们没把我养成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真的,真的是还好。”
听严亦舒这么说着,心知她明明很不甘,也很不安,却还是要如此强装镇定,只是因为她的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即便是她的哥哥严亦深也还没有能够给她依靠的能力。
路梅和严延当年将严亦舒逼成了一个矛盾,困惑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她都一直在对自己的怀疑中生活着,就这样过了十二年,一个缺少疼爱和朋友的孩子竟然还能这么想,没有在那过程中被养成一个极端性格的孩子,这是路梅和严延的幸运。
夏歌尝试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明明觉得还可以劝劝严亦舒的话,在此刻竟然是觉得无稽。在这个时候说任何话,其实,都是不合时宜吧。
9月,严延一点点消瘦,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他肝昏迷的状态大概只有一个星期的样子,人说不上清醒,但也不算糊涂,可也就是在那一个星期之后,他的情况就每况愈下。他的失常行为没有了,并不代表他的好转,反而是更糟……
随着时间的推进,来到了10月,就在这一天,夏歌正和经纪公司商量复出拍戏的合约的条条款款,严亦深的总裁位置依旧稳固,在医院的沈牧的状况出现了好转,辛惠的下落第一次有了线索,严氏的诸位股东看在严延病重的面子上,暂时不对严亦深有什么异议,但是一旦严延落了气,在他的身后事之后,想来也就不会再对严亦深有什么顾忌,更不用提什么手下留情。
再加上这么一段时间,从严亦深的逃避程度来看,想来他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段时间,严亦深甚至没有进公司,几乎都在医院陪伴着严延,也看着他一点点,日渐消瘦下去,看着他从还可以进流食,到喝水都困难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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