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白中元追问。
“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这衣服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白中元身体向前倾,做出了压迫的姿势,“这衣服原本是穿在胡成身上的,是你脱下来的。”
“笑话,我脱他的衣服做什么?”贾林在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静。
“因为衣服湿了。”白中元不想继续废话下去,直接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但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你懂得用冰块或者冷水来混淆警方的视线。准确的说,是掩盖胡成的真正死亡时间。”
“我没有,我没有杀胡成。”贾林的反应很强烈。
“你没有杀他?”白中元冷笑过后,同样以凌厉的语气质问道,“你没有杀他为什么会在中午将他骗去屠宰场,你没有杀他为什么会伪造混拌饲料的照片,你没有杀他为什么会将脱掉他的衣服进行掩埋?”
“没有,你说的我都没有做过。”
“还不承认对吗?”白中元知道,此时的贾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差最后一击便可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于是继续施压道,“你不仅照片做了假,还提前录制了胡成的呼噜声和咒骂声,用来迷惑梁媛。不仅如此,你还知道屠宰场前几天发生的那起命案,知道承重柱上的钟表,从而进行了模仿犯罪,是不是?”
“我……”贾林终于瘫坐在了椅子上。
“胡成,到底是不是你杀的。”谢江趁热打铁。
“……”
沉默好久之后,贾林才缓缓抬起了头,凄然的笑过之后才有气无力的开了口:“是,是我杀了胡成。”
“说说你的犯罪过程吧?”警员做好了笔录准备。
“没什么好说的。”贾林头向后仰,长叹一声,“是我对不起胡成,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亲手杀了他。”
“现在是让你交代犯罪事实。”
“这就是事实。”贾林丝毫不将警员放在眼里,而是朝着白中元笑了笑,“白警官,你那么厉害,想必根据这些证据也足以推断出我是如何犯罪了吧?既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认罪书上签字画押就行了。”
“贾林,你难道就不为梁媛和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吗?”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谢江也有些无奈。
“呼……”
长出口气,贾林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回忆,也不想在说什么。至于梁媛和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你们不能怎么样。”
“你……”
“我来。”制止谢江之后,白中元轻轻走到了贾林的身边,“我明白,你之所以不想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觉得对不起胡成,毕竟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另一个是觉得你一定会被判处死刑,所以打算破罐破摔对吗?”
“……”
贾林没有回应。
见此,白中元只能将最后的底牌亮出来:“贾林,如果我说你不一定会被判处死刑,你还有出狱的那天,还能见到梁媛和孩子,甚至还能跟他们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你会不会如实供述一切呢?”
“白警官,你不用再费心思了,那些根本不可能。杀了人,就是死罪。”贾林的语气十分的低沉。
“如果我向你保证一切有可能呢?”
仰起头,贾林盯住了白中元的眼睛,良久之后才颤抖着问道:“你没有骗我,真的,真的可能?”
“当然。”白中元抬手指了指墙上的八个大字,“你既然知道法律的原则是无罪推定,为什么不知道坦白从宽呢?”
“我……”
“有人教过你对不对?”
“……”
“如果你还想将来从监狱走出去,还想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就把实话说出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贾林陷入了挣扎当中,好半天虚脱般的回神,“宋前,是他告诉我怎么应对审讯的。”
“很好。”点头,白中元回到了座位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说。”
宋前供述:
爱情的可贵之处在于生死不渝,而可怕之处也恰恰如此,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成为卑微的旁观者。
之于贾林而言,感情是纯粹且单一的,从见到梁媛的第一天开始,他便已经在心底视作了一辈子。
古人说,不如意事常八九,这句话在贾林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他最终没有获取到梁媛的青睐,只能退缩到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看着她和胡成许下山盟海誓、共结连理,那是无比绝望的。
人的弹性是见不到底的,这点同样被贾林诠释的淋漓尽致,在无法忘记梁媛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去守护。
守护,在这里是贬义的,因为那是贾林为了安慰自己而标榜出来的,实际上他只是做了一条彻头彻尾的舔狗罢了。
而舔狗,通常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点,贾林同样做了极致的演绎。
打着工作的旗号进入养殖场以后,贾林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梁媛的身上。而这也是激发了他内心的邪恶之念,既然梁媛不接受自己是为了胡成,那如果没有了他呢?
这个念头闪现的时候,贾林自己也吓坏了,毕竟胡成是他多年的好友,如今又不计前嫌的给了自己进入养殖场的机会,如果真的那样做了,自己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那与畜生又有何区别?
可转念间,贾林又有了另外一种想法,即便是畜生,也应该有追逐配偶的权利,这本就是延续了数千年的规律。
杀人,贾林是不敢的,一来他怕坐牢,二来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占有梁媛,而不是胡成的一条命。
于是,便有了种猪袭击的事件!
贾林的想法很简单,再恩爱的夫妻,没有两性生活也是不和谐的。再忠贞的女人,也是会有生理需求的。
一系列的策划之后,贾林的阴谋得逞了,不仅成功剥夺了胡成做男人的生理资格,也在心理上给予了狠狠一击。
贾林知道胡成的性子,这是一个十分看重朋友讲究义气的人,于是便利用起了这点。比如旁敲侧击的讲述着有关孩子的事情,比如含沙射影的唠叨着两性关系的话题,又比如劝其放手让梁媛去追求幸福等等。
那段日子,本就是胡成遭遇重创心理脆弱的时候,贾林的种种言行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以至于让胡成性情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变得暴躁、变得沉默、开始酗酒、开始堕落,自暴自弃令人痛心疾首。
可贾林低估了梁媛对待感情和婚姻的态度及决心,在她的眼中,仿佛那起意外事件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依旧如往常那般的对待胡成,依旧是那个贴心的妻子。这一晃,便是好几年过去了。
然滴水尚能石穿,更莫说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的胡成了,终日在贾林念经般的熏陶诱导之下,他早已经变得病态了。他慢慢开始接受扭曲三观的提议,慢慢开始主动劝解梁媛,慢慢将妻子朝着别人的怀里推去。
最初,梁媛是不应允的,甚至为了安抚胡成做出了与贾林假意同房的事情来。可随着贾林的不断刺激,随着胡成自甘堕落的变本加厉,随着梁媛的年龄越来越大,随着基因里母爱天性的释放,最终还是迈出了越过道德底线的那一步。
这样的结果,对于三人来说是皆大欢喜的。可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欢喜的后面是难以下咽的苦涩。
贾林本以为得到了梁媛后那颗躁动的心便能平静下来,可是他低估了人性天生的欲望,尤其是当得知梁媛怀孕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无法容忍余生三人共处,更无法接受胡成在孩子出生以后要扮演的角色。
于是,他动了杀念。
对话进行到这里,贾林停顿了下来,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只有麻木的涣散。
见此,白中元和谢江悄悄对视了一眼,点头示意上述一切与梁媛的口供完全一致,这是个好的开始。
“要不要休息一下?”尊重人权,是白中元的办案原则。
“我没事儿。”贾林笑着道,“这些事压在心里都快疯了,如今说出来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继续吗?”谢江问。
“嗯。”贾林点头。
“下面是有关宋前的对吗?”既然确认了贾林没有撒谎,那么白中元便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直奔关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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