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心想, 还说是去抓鱼呢, 阵势摆得挺大,后头还跟着一大人和俩小孩, 可到头来, 不行就是不行。
就没听说过, 一个女人能那么能耐的。
“哈哈, 道西,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
“是啊, 还说我们懂个屁, 哈哈,现在被打了脸了吧。你也是傻,别人说什么, 你就信什么。往常,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啊。还是,你真的被传染得傻了?”
狐朋狗友之一, 叫吴泰的, 特气人地跳到陈道西跟前, 伸出手, 作势要给他做做检查的样子。
陈道西阴沉着脸,立刻喊:“滚滚滚!”
“嘿, 恼羞成怒了啊!”另一人陈明亮就安慰,“得了, 这河水这么冰, 让你那弟妹赶紧爬起来, 回家吧。这女人啊,逞什么能,消停点在家里呆着得了。否则,丢人现眼,闹大了,全家都得跟着没脸!”
陈道西也不是不认同这个观念,这会儿心里也不是不动摇的。难道,他是真的对蒲苇过分自信了?那鱼,其实是他小弟抓的?
可那一脚……
妈的!
他就是被那一脚给踹得落下阴影了,指不定,那女人也就腿脚厉害,下水抓鱼,却还是差得太远。
眼瞅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估计真要丢脸丢大发了,陈道西想了想,就冲蒲苇喊。
“蒲苇,你要是不舒服,咱今儿个就不抓鱼了啊。”
他虽然看蒲苇不顺眼,但那是自家事,没道理捅到外头让别人看了笑话。所以,他机灵地给蒲苇找了一个台阶下,也算是可以为她保留颜面。
“哗啦啦……”
蒲苇动了,破水而出。
看上去像是听进去了陈道西的话。
陈道西看着,彻底失望,暗想,让你出来之前那么能,回头,我肯定得好好嘲笑你。但转念再想到现在都还疼的自个儿肚皮,又有些萎了,想着,那就偷偷在老娘面前告状,让老娘收拾了她。
抱着破棉服的陈大河,赶紧往上了岸的蒲苇身边凑。将衣服递过去的时候,小不点的他,脸上根本就不掩饰失望。
他还问:“小婶婶,我们不抓鱼了吗?”
小黑眼珠,都透出伤心来。
蒲苇横了他一眼,没好气,“谁说不抓的!我不过是上岸给鱼找点吃的。没有吃的,鱼也不爱往外冒。”
陈大河小嘴一咧,笑得露出了一口换牙中的,长得很是参差不齐的牙来。
“那,我们要找什么吃的啊?我可以帮忙!”小不点还挺热心。
“不用,有你二伯就够了!”
她上了岸,走了走,又不断蹲下拿手拍了拍地,最后看向陈道西,划出了一段河堤,示意他先给她浇下水。
陈道西完全不明所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点的。不过就是浇个水,别废话。不行,你把桶给我,我自己来。”
陈道西没好气,“用不着,你还是回水里呆着吧。”
习惯了水里的温度,反而呆在水里比上了岸暖和。他也不是没在冬天的河里呆过的。
她现在披着破棉袄这么站着,反倒更容易感冒。
若是鱼没捞到,反倒是先病倒了,老娘得撕了他!
可到底浇水干嘛用?
狐疑着,不爽着,陈道西还是听话地将那一段长满杂草的堤岸给浇了。
“然后呢?”他看向蒲苇。
蒲苇没吱声,等着河水不断渗透,打湿泥土中。
然后,她又指使起了陈道西,“刚才你也看见我拔草了。在我拔草的地儿,给我挖个坑、刨个洞出来吧,我要捞点泥。”
捞泥?
所有人都糊涂了。
这捞泥和抓鱼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陈道西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而且,捞泥就捞泥,他一锄头下去就能挖到,干嘛还让他去浇水!
费那个事!
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没领他的情,怪他把她从河里叫上来,所以她变着样儿地耍着他玩啊。
“你捞泥想干什么?”他质疑,没动。
“当然是给鱼吃。”
陈道西还没嘲笑呢,他的那两个朋友又笑开了。
“哈哈,你是不是傻得没好利索啊,也太想当然了。鱼是会吃河泥,可你以为在岸上捞一把泥,这鱼就能凑过来吃了?这天底下的鱼要都那样,那得傻成什么德行,大家伙还费什么劲儿去捕鱼啊,干脆往渔网里扔些泥巴不就行了?!哈哈,这可太可笑了……”
“对啊,哈哈,这简直是我近期听过的最搞笑的事了,回头说给朋友们听,他们肯定也得乐坏了,哈哈……”
陈道西很恼,“我说你俩,能不能别这样。”
“哈哈,哪样?”两人还明知故问。
陈道西气得抡起锄头,“信不信,我揍你俩啊。”
“嘿,揍呗。但你可拦不住我笑,哈哈……”
陈道西气得,真有冲动扔下锄头,和这两人打一架。
这么幸灾乐祸,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我说陈道西,你到底能不能给我挖泥了?”重新窝回水里的蒲苇也不爽了,“你要真这么没用,那你就给我回家去。留着,也只会让我生气!”
啧,连这个让他陷入被人嘲笑境地的事主,都来嫌弃他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陈道西沉下脸,扛着锄头,就愤怒地开始挖了起来。
行,你让我挖,我就挖。不识好人心,回头得了泥巴,抓不到鱼,你看我还帮不帮你说话。
陈道西使了大劲,那杂草地自然很快就被挖出个坑来。
但一瞅还有四个坑在等着他,他就极其无语。
“你不会是在玩我吧?这坑里不就有泥,你至于让我再去挖别的坑吗?这个坑和那个坑的泥,能有什么区别?”
“那你去不去?不去,那你就回家!”
妈的!
就会用赶他回家威胁他!
真回了家,老娘问起来,他只有挨骂的份。兴许没抓到鱼,还会被怪是他不配合蒲苇!
妈的,真的是被这个女人给坑惨了。
“挖,我挖!”他咬着牙吐出这话,怒气冲冲地按照蒲苇留下的指示,去了相隔一定距离的其它地方,又开始挖坑。
蒲苇则重新上了岸,披着破棉袄蹲了下来,用手开始挖泥。
她挖得也慢,一点一点用手抠,一瞅就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抠了半天,也只抠了巴掌大的一个泥团。这让围观人群看着,连连讥笑,觉得这依旧是个傻子。听她说话,倒像是个正常人,可看她做事,哪像个正常人?
陈道西听着,那脸憋气得越来越红,脖子上的青筋也是一根根地往上浮。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扔了锄头,看着已经在第二个他挖的坑里抠泥的蒲苇,愤愤不已。
“姑奶奶,你这心里到底有没有谱?不行,咱就赶紧走人,消停的。否则,最后闹出大笑话来,我都要没脸出门了。”
蒲苇没应,依旧双眼盯着泥坑,小手也在不断扒拉着表层的泥土。
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举动,气得陈道西干脆扔下一句,“老子不陪你玩了”,就扭身走人。
他的两个损友还笑嘻嘻地在一边说:“早该如此了,早该如此了……”
这头,搭着陈道西的肩膀,就说要带他去别的村好好耍耍,去去这闷气。
但陈道西不是真的想走,他只是想激激蒲苇,让她给他一个准话。但谁能想到,那个傻瓜就能愣得跟块石头似的,他都这样了,也不见她吱一声!
但他哪里知道,蒲苇也在心里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她这正艰难地调动身体异能,借助水流,提取这周围一带土壤中的营养物质呢,根本就分不了神,那陈道西还敢给她唧唧歪歪。
摔!
你说,他一个男的,让你干你就干是了,哪那么多话!
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不激着让他跟过来了。还指望他能帮她一把,可到头来,尽给她气受了。
这个王八蛋!
他爱走就走,谁稀罕!
她继续干她的!
终于又成功弄了一巴掌泥团之后,她站起来松松身子,顺带用脚将挖出的泥块给大致推回了坑里。然后,她就看到刚才说要离开的那位,竟然正弯着腰,拿着锄头,在她先头指示的地上继续挖着坑。
她愣了愣,但也没问他怎么又回来了,继续干她的。
最后收了五团泥巴后,她将泥巴放到一边,重新回河里阶梯上坐着了,这一坐,就又是半个多小时。
大概很多人都觉得她傻吧,在耍猴戏。浇水、挖坑、又填坑,就为捞那一团泥巴,图个什么啊!
不少围观的人,慢慢就撤了。
天寒地冻的,干嘛要傻到陪着一个傻子在河边吹风?!
最终,这河岸边没剩下多少人。就连爱看热闹的小孩,都散了不少。倒是陈道西的那两个朋友,一直没走,大概是想将这热闹给看到最后吧。
蒲苇觉得体能恢复差不多了,才去捞了一个泥团。像是掐面点似的,将一块块直径大概有指甲盖般长的泥团给扔到了水里。她掐得很快,被扔出去的泥团,也基本围绕着一个点,成圆形不断向外分布。
等手里的泥团全部扔完了,蒲苇为了以防万一,就又掐了一个,然后开始了等待。
她就不信,这些营养物高度浓缩的泥团,会吸引不了浮游生物、小鱼什么的,进而吸引那些大鱼。兴许,这些泥团还能直接吸引住大鱼。
末世的河水被严重污染,她也没实验的机会,但她在摸索异能用途的时候,在基地搞的农场里试验过,证明浓缩物能促进植物生长。
可那有什么用呢?
她废了半天的劲,搞了浓缩物,最后也就跟别人轻轻松松往植物上多施肥差不多。她做不到无中生有,更没木系异能者能直接催生植物的那股邪乎劲,最后鸡肋到底是鸡肋,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闲暇时间当她的维修工好了。那个才是偶尔能让她发光发热、起些大作用的。
现在嘛,异能依旧是那个鸡肋的异能,但扛不住这会儿哪哪都营养不足啊,包括土地、包括河流。
所以,她放些超级营养丸下去,肯定是能有些魅力的吧?
她盯起水面。
然而,大家看到的蒲苇,却是跟玩一样,将那看上去废了很大功夫给捏成团的泥团给轻易扔掉了。
这算什么事啊!
他们就是被个傻子遛着玩的是吧?
又有一部分人摇摇头,撤了。
但他们走出去似乎也才二三十米,后面突然就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声音。
“有了,有了……”
大人们不可置信,目瞪口呆;孩子们则睁大眼,欢天喜地,欢呼雀跃。一时吵吵嚷嚷的,就跟过大年似的。
就见那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就泛起了不少白光。定睛看去,就能看到那不停闪烁的白光,其实是那大鱼的腹部。大鱼不停游动,似乎真的是冲着蒲苇扔下的泥团而来,冬日的阳光照射下,可不就闪烁起阵阵白光。
而且,那白光还越来越多,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明显,有更多的鱼,在不断游过来。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时候,那普通的岸边杂草地里的泥巴,会这么招鱼儿喜爱了?
这莫不是他们眼花了?
或是在做梦吧?
但等到蒲苇轻巧地荡开,悄无声息地游到那些鱼的身边,又猛地矫健地开始用手抓鱼,等抓到了,胳膊一甩,再往岸上那么一扔,青白色的大鱼在那草地上活蹦乱跳开的时候,众人才沸腾了。
然后,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那一条条的河鱼,几乎是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不断地落到草地上。
仿佛天上正在下一场鱼似的!
实在是不能更玄幻!
陈道西都看傻眼了,最后,还是被他的两个朋友给大声叫醒的。
“陈道西,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接鱼啊!”
“妈的,陈道西,我是服了!我也来帮你抓鱼!”
他这才赶紧抓起身边的木桶,往被扔鱼的地方跑去。快跑到的时候,他又猛地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瓜,道了一声“糊涂”后,赶紧拿着大木桶去河里接了水,才用急忙拎着去抓鱼。
“道西,你这木桶不够用啊。”吴泰抹了一把自己被鱼尾给打到的脸,皱起了眉头,“你赶紧再去找些装鱼的家伙。”
但陈道西担心自己走了,这么大的摊子,会被人浑水摸鱼。
他就让陈明亮去弄,反正他也是这个村的。
陈明亮得了令,欢快地撒丫子就跑了。他也不觉得这样被指使着有什么不对,实话说,他现在都兴奋着呢。没想到,那小小的泥巴,还有这么大的能耐。今天,他可真是长见识了。
他也是一个好热闹的,跑去陈爸爸家通知他家有了大收获的同时,嘴上也没落下了冲着碰到的人嚷嚷。
“道南的小媳妇抓到鱼了,可多的鱼了,快去看呐,老有本事了……”
不过一会儿,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等到陈家人几乎全家出动,到了河边的时候,好家伙,河边那个热闹的啊,围了老多的人了。那闹哄哄的架势,就跟赶了一次小集似的。
几乎没有人不是对陈家的收获表示羡慕的,暗搓搓的嫉妒恨的,也不是没有。
但他们是渔民的后代,凭本事打渔,是他们从祖辈就传下来的营生。就算是形势最严峻的时候,他们这儿也不过就是被没收了渔船,不许进行长途贩运,但后来私人造小船去附近江里打渔,上面也是不管的。那打到的鱼,也不会进行没收。只是若是往外卖,才会有些说法。
江里的鱼是如此,河里的鱼,自然也是如此。
某些人再有嫉恨的情绪,也只能看着那鱼落入铁牛家的口袋。
然后不少人慨叹,铁牛家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原本看他们家娶了一个傻子,想着就凭这个,他们就可以暗暗嘲笑铁牛家一辈子,却没想到,傻子突然就不傻了。现在,傻子还一下这么能干,病才好,就顶着严寒下河摸鱼,替他们家努力挣钱。
啧,陈铁牛怎么就能这么好运。上一个小儿媳娶的,任劳任怨。这又娶的一个,也是如此,还更能干。
大冬天的,别人家都只能干瞪眼地看着钱往外出;可他们铁牛家,就能欢欢喜喜地迎着钱往家里流。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少精明的,则是打听起了蒲苇抓鱼的始末,然后紧紧盯着蒲苇抓鱼的动作,生怕错漏半点,暗暗想着,回头他们肯定也是要试一试的。
不就是抓鱼嘛,他们也是有抓鱼好手的,不可能比一个刚刚病好的女人差!
蒲苇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弄的超级营养丸会这么好使,小鱼吸引了很多不说,大鱼来的还不少。而且,看上去,这些鱼极其馋嘴的样子。明明有被她给惊到,却还是甩着尾巴,不停地和她打着游击,在她转身去抓某条鱼的时候,其他鱼又偷偷摸摸地游了回来,张合着鱼嘴,看上去在不停地吃。
明显也是要走上“鸟为食亡”的路啊!
这好啊,她抓起来也就更轻松了。
但她也不想做得太出格,那些也就手指长的小鱼,她基本都没动,只挑大的了。
而且,末世的最初,大家为了吃,都疯了,几乎对看到的吃的采取了赶尽杀绝的策略。这导致了区域内一些物种的迅速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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