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谷小区高耸的28层楼,落地大窗前,赵东林一根接一根地在阳台上抽烟,楼下,能看到太谷广场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购物的人群,如蚂蚁般进进出出,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他知道,夏佳一就在商场的三楼,那间靠近电梯口的门面里,或许在店里忙碌;或许已经拖着疲惫的脚步在公交车站等车了;再或许,他坐着谢明江的车去金螺湾进货了?
以后,他再也不会知道夏佳一的行踪了。
想到谢明江,他深吸了一口烟,眼神开始发狠。
眼角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尤其今天在婚礼上,为了不让大家看到自己这块醒目的伤疤,化妆师给他用了很多遮瑕膏掩盖,以至于在回家卸妆以后,眼角已经感染,红肿得厉害。
父母和老家来参加婚礼的亲戚,已经被韩小蕙安排在了凤凰大酒店入住,一辈子呆在农村的母亲,走进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套间,有些畏手畏脚,她转了一圈,什么东西也不敢碰,把赵东林拉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地,小心翼翼地问他,“儿子,这一晚上,得多少钱啊?”
赵东林见不得母亲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有些不耐烦,感觉家人的老土样,丢了自己的脸,“没多少钱,也就是五六百一晚上吧。”
母亲听到这话一惊,屁股刚挨着沙发立马给站了起来,慌忙提上了自己手里的一个包,“这么贵,不行不行,得把老头子他们叫上,回家里去住,这三个房间,住一晚上就得一两千,够你哥在工地上干上小半月了。”
赵东林当然明白韩小蕙这样安排的意思,今天在婚礼上,他本来就被大家灌了很多酒,尤其是马勇那一桌,知道他娶的那个跛脚女人竟然是韩洪涛的女儿,纷纷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直在那起哄,灌他酒。
趁大家举杯的空隙,马勇附在赵东林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兄弟,当哥哥的佩服你的勇气和魄力,够狠。”
这一刻,马勇竟为夏佳一鸣不平了,或许是因为酸葡萄心理,他对赵东林这样的变化,一半鄙视,一半又嫉妒,原本是同一个战壕的难兄难弟,如今便要两极分化,将来怕就不是同一路人了。
不免为自己苦难的日子感到悲哀,如今,马勇媳妇马上要到预产期,即将临盆,今天参加婚礼便是他一个人来的,也便毫无顾忌,和另外几个同事一起起哄,拉着赵东林喝了不少酒。
赵东林是真的有些醉了,见母亲这样小家子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发火,他一把抓过母亲手里的口袋,把她又推回到沙发上坐下。
“妈,你这样子丢脸不丢脸,一辈子就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连好好享受一下都不会吗?你儿子赚钱是为了啥?不就是想让你们过点好日子吗,你就安心的在这住下来,又不让你们花钱。”
说完,赵东林竟摔门而去,老父亲在背后重重的叹息,安慰母亲,“孩子大了,出息了,你别在意,睡吧,这床还真是软和呢。”
180平米的大跃层,这几天父母和哥哥姐姐住在这,热闹惯了,这一下冷清下来,赵东林感觉到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小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还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醉酒后头痛欲裂,仿佛不停的吸烟,就能赶走心底泛滥的哀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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