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孙庆兰在晚会上见到龙芳,情绪一下失控,这大大出乎老谢的意料,原本以为,最近她的病情得到控制,已经很少出现这样歇斯底里的情况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认出舞台上的龙芳来。
在文体楼外,孙庆兰一直死死抓着老谢和谢明江的手,用带着惊恐和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们,“刽子手,就是她,就是她。”
她的指甲深陷在谢明江手背的肉里,钻心地疼,但他并没有移开,任凭母亲发泄,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底的愤怒和恐惧。
谢明江用手拍着母亲的背,安抚她,“妈,没事的,你认错人了。”
孙庆兰把眼睛一瞪,竟带着一丝凶残,“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两条人命啊,儿啊,妈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谢明江不知道怎么说服生病的母亲,这一刻,她的记忆竟会如此清晰,通常记不得任何事的她,突然便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其实,这事怎么能怪龙芳和夏忠诚呢?只是个意外啊,如果他们知道会发生那样的悲剧,说什么也不会打那个电话。
不时有路过的人群对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人小声地问,“这不是谢长华一家吗?他们怎么跑这来了?”
老谢拽着孙庆兰便疾步离开,走得很快,谢明江跟在身后也差点跟不上,看着母亲步伐趔趄,“爸,你慢点。”
谢明江知道,父亲此刻肯定恨不能有一个地洞来钻进去,原本以为自己能摆脱成为别人笑话了,可今天晚上,还是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
回家后,孙庆兰的情绪还有些激动,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絮絮叨叨,最后谢明江没有办法,给她吃了两颗药才逐渐平复下来,看着母亲瘦削的身体,终于沉沉睡去,他又有些后悔,医生说了,这药有副作用,不到万不得已,少吃。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了,孙庆兰吃了药,睡到中午才起来,在她的思想意识里,压根没有了春节的概念,今天,她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下来,似乎丝毫不记得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是暗自觉得奇怪,今天怎么儿子和老谢都在家呢?
他们的团年饭做得很简单,但也比平时丰盛了许多,孙庆兰看着那些鸡鸭鱼肉似乎很高兴,不停地往谢明江和老谢的碗里夹,口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脸上全是爱怜的神情,“多吃点,多吃点。”
这一刻,谢明江忍不住想掉下泪来,从6岁开始,他便寄养在爷爷奶奶家,离父母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一直都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甚至有时候假期里相见,彼此都有些生分了,直到半年前他自作主张回到阳城市,进了机械厂,才真正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一直生活在他们身边,而不是父亲说的那样,怕母亲的病情影响到他的成长。
这是谢明江这23年来最大的遗憾。
看着母亲爱怜的眼神,父亲憨憨的笑容,谢明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这样幸福过,家,不就应该是这样的,那才完整啊,这是他喜欢的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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