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和他有几面之缘,那个时候的他香车美女,春风得意,连曾经的林曼丽都拜倒在他的金钱之下。可事实证明,金钱他妈的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一旦握到对手的手里,就能要你的命。
我对这个满脸污血,衣衫破烂的人没有一丝怜悯,完全是他自己做孽,才落到今天的地步。
在自己父亲最艰难的时候釜底抽薪卷款逃走,是为不孝。虽然这其中有我的推波助澜,但他自己的品德败坏是难辞其咎的。
就算是这样,他手中还有八千万的资金,有志向有目标的人拿这八千万可以重新开创一家企业,给自己的父亲报仇。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胸无大志,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把这八千万存银行做理财就算凭利息,也能以超过平常人的生活水准过一辈子。可这小子短短两个月,就把手中的八千万给败光了,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懒散地靠在我的车座上,淡漠地问:“有纸吗?让我擦擦脸上的血。”
我对陈增光点点头:“给他。”
擦拭完血迹后,他把卫生纸扔到窗外闲适地说:“我认识你,不,准确的说是我认识你这辆车,你就是那个伙同他人瓜分我们家永盛集团的家伙。这辆车以前我开过,在集团名下的豪车里是最垫底儿的。看来你也不懂享受,跟我们家那死老头子一个样。你应该开那辆法拉利恩佐和劳斯莱斯幻影,尝尝什么叫舒适享受,别跟土包子似的守着金山不会花。”
我被这样一个败家子给鄙视了。
我更无法理解他现在的心境。他面对着瓜分他们家公司,逼死他父亲的仇人,竟然能侃侃而谈坐哪辆车更舒服?他就这样冷血吗?还是已经被毒品麻痹得神经粗大,情感淡漠?
这样的人还真是,我的确无法理解。我真想替傅老头揪着他领口问问你他妈的还是傅家的儿子吗?为什么仇人坐在你面前你无动于衷。
我略带嘲讽淡淡地问:“你恨我吗?”
这傅远却突然反问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说:“废话,当然是真话。”
他坐正身体郑重其事地说:“没感觉。”
我问:“你说什么?”
“就是没感觉!我知道我这么说挺混蛋的,我也知道我应该恨你,张启,乔肃天,你们这三个逼我爸跳楼的混蛋。但我就是没什么感觉。有些时候我甚至有点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把我从那个冷冰冰的家里释放出来。”
我不齿地冷笑:“你还真他妈是个不孝子。”
傅远懒散地躺在我的车座上反驳:“别特么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来指责我,没错,我就是不孝子!可你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我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从小到大都在他的监视下生活,我连找什么样的女朋友都要别人过问!我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怕丢掉他的脸面!这老头子凭什么就能恬不知耻地找个和我差不多大的漂亮女人当老婆!我凭什么就得听他的!不能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我虽然有些吃惊他说的这些话,可也觉得他在无病呻吟。
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他:“你喜欢的是林曼丽吗?”
他眼里布满死灰一般的绝望,摇摇头说:“不,不是她,她和她只是有几分相像。我爱的人已经死了,死在我亲爹的手中。她家里很穷,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所以她很早就在夜总会做陪酒女。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女人,可她就这样被我爹,被我给害死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以傅永盛那种人,是绝对不容许一个不洁的女人做傅家的儿媳的。从他对林曼丽做的那些事,我也相信这位傅少爷说的这些话。
我摇摇头郑重地说:“你错了,傅少爷,你如果真正爱那个女孩,就算脱离家庭也要保护她周全。可是你并没有,你只能生活在你父亲的羽翼下,连走出去自谋生路的勇气都没有,又要怎样去爱一个可怜的女孩。说白了,你还是不肯放弃你那优越的物质生活,这就是你的病症所在。”
傅远悲伤地呵呵笑了几声,咧嘴对我说:“少他妈这样对我说教,你他妈还不配!”
陈增光挥手在他脸上来了一记耳光:“怎么跟我哥说话呢?”
我对增光光摆了摆手:“别动他。”
他半躺在沙发上,身体开始疲惫,这恐怕就是毒瘾的功效,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两个月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自由的日子,我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想和什么女人睡觉就和什么女人睡觉,我见识了世界各国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也睡了各种各样的美人。哈,就算我现在死去,老子他妈也值了。”
我说:“有个地方你还没去过,还不算完整地品阅了人生,这个地方能稍微改造一下你的三观。”
他感兴趣地问:“什么地方?”
“监狱。”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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