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刘顿参与慈善只是出钱, 从未像现在这样亲历亲为, 感触自然不一样。
起初她只是忙着摆拍或者录Vlog视频, 只关注慈善给她带来的粉丝量、流量和品牌提升效果,就像游客在景点举着剪刀手表示到此一游般敷衍,疲于应付。
但是当她亲眼看见老人复明后的惊喜,看见孩子们戴上眼镜时迸发的求知欲, 深受震撼, 真的投入进去, 每天根本来不及用一小时以上的时间画精致的妆容, 拍一层淡淡的粉底,画个眉毛, 夹个睫毛,涂个保湿的唇蜜, 就敢出镜合影。
当然,负责后期修图的前台小妹工作量无疑加大许多, 看电视跨年夜歌会都抱着电脑加班, 修图修到手抽筋,保证发出去的照片一定要美。
刘顿和医疗团队来到了一个偏远小城, 大巴途径一个村落, 村口碑石上写着“兽夹新村”。
最近唐伯爵几乎每天都和刘顿通话,她知道考古队所在的偏远山村叫做兽夹村, 高危崎岖的山路如同天然的结界, 将山村牢牢固定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平行空间。
一天忙碌下来, 刘顿觉得兽夹新村所处的小镇已经足够落后了, 兽夹村的贫困应该超过她的想象。
在都市,白内障只能通过手术切除治疗已经成为常识,但是在这里,铺天盖地白内障特效药广告多的让随行的医生们怀疑人生。
幸好,破除愚昧最好的广告是免费。
听说不要钱,只要出示身份证和低保证书就能免费治疗眼睛,病人在医疗队租借的门外排起长队登记,接受检查和手术排期。学校校长也组织贫困学生来验光配眼镜。
有钱真的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但对于当地药店、私人诊所和眼镜店而言,刘顿这帮人是来截财路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了第二天,就有一伙人来找茬闹事,干扰手术,甚至出了拉闸剪电线这种阴损招数。
连刘顿带人发传单的时候,都差点被人堵在大街上群殴。
医疗队报警,公安局出警,灭虱子似的抓了一批,又来一批,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直到医疗队所住的“五星大饭店”杀马特造型的前台小哥召集了一群十里八村的乡村非主流杀马特朋友,举着锄头镰刀菜刀守在街头巷尾,以暴制暴,这才消停。
他们大多出自贫困家庭,自家长辈躺在手术台上,谁也不希望做到一半突然停电。
“夜班经理,为什么帮我们?”刘顿问杀马特前台,夜班经理比前台好听多了。
头发如一团火苗般违背了地心引力高高升起,一直摆酷的杀马特经理难得出现笑容,“因为你们真的在做好事,以前有明星来我们做慈善,其实就去福利院捐点钱、拍几张照片,嫌弃五星大饭店不够档次,晚上都住在房车里。”
刘顿有些心虚,其实几天前她也是这样虚伪的人,现在也就比那些拿慈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好一点点而已。
“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大城市住过如家酒店。”夜班经理为自家酒店忿忿不平,“五星大饭店只比如家差一点点,怎么就不够档次了?”
刘顿清咳一声,“和你兄弟们说一声,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医疗队愿意给你们每天一百块钱,管三顿饭。”
身为亮眼行动的光明大使,刘顿有责任保证医疗队正常运转,需要这群非主流杀马特帮忙驱散当地地头蛇的骚扰。
杀马特夜班经理欲言又止。
刘顿暗道,难道嫌少?于是说道:“晚上管夜宵,请你们吃烧烤。”
杀马特夜班经理忙摆手说道:“不用,烧烤摊就是我们自己开的,应该我们请你们。我们就是有个想法——城里人都取笑我们妆容太土,说我们是非主流杀马特,姐,你是个有名的化妆师,能不能给我们画个洋气的?”
多日不练手,刘顿正好技痒,“召集他们过来,想画什么妆容跟姐说。”
乡村非主流杀马特大多十六七岁,平胸细腿,冻出鼻涕也不穿秋裤,在洗掉大浓妆之前,很难辨别出男女,端着热水拿块酒店免费小香皂洗脸,几乎没有人用卸妆产品,仗着青春年少,使劲折腾皮肤。
除了两个要把自己画成安吉拉大宝贝的姑娘,他们基本选择了大烟熏的哥特妆容,化完妆,道了谢,拿起手机各种自拍合影,晚上带妆睡觉,在追求美丽上,非主流和主流本质是一样的。
刘顿和夜班经理关系更进一步,乘机打听兽夹村,“……我有个朋友在考古队,有空想去看看他。”
夜班经理拍着胸脯,震动了脖子上的塑料狼牙项圈,“我带你去,骑摩托车走近道,早上去,下午就回来了,比开车快。我爷爷和太爷爷都在村里不肯搬迁,正好家里做的腊肉香肠可以吃了,明天给他们一道送过去。”
两人一拍即合,刘顿存心给唐伯爵意外惊喜,没有告诉他,反而给王老馆长打电话,“……我在外面做慈善,顺路去村里看看考古队,带什么东西好?“
一听这话,王老馆长脑子里已经出现刘顿和唐伯爵结婚浇香槟塔的画面了,笑得合不拢嘴,真诚的建议送礼就送老干妈,最受荒山野岭考古队欢迎。
刘顿去小超市买了一箱,夜班经理火眼金睛,一眼看穿,千和干是不一样的。提着锅炉火钳逼老板退钱赔礼道歉,将一箱高仿“老千妈”如数奉还,去批发市场买了一箱正品。
夜班经理嘱咐:“我们这里假货多,以后要买什么东西,交给我跑腿就行,我不会当中间商赚差价的。”
刘顿不解:“没人管这些假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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