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了廊下的细雨,长长吸口凉薄的空气,看着黑洞洞的夜空,信步闲游几步,忽然又记起景璨那不阴不阳的几句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景珏表兄的卧房前。
小院清幽,依约传来人语声和低低的啜泣声。那啜泣声分明是春旎姐姐。
流熏一惊,旎姐姐如何在珏表兄的房里哭泣?
心里生疑,但她转念一想,或是到了换药的时分,旎姐姐自然就来了。
她忙靠近,却听到个更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叹一声,“冤孽!”
流熏一惊止住步,这是姑爹赵王爷的声音,姑爹也在房里?
屋里传来旎姐姐哀婉的声音,“姨爹莫急,表兄的痼疾被新伤勾起,又被雨水污浊烂了伤口才一发不可收拾。这药内服外敷,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妥,只是珏表兄不宜在骑马颠簸了。”
流熏这才不觉释怀的一笑,果然旎姐姐是来给珏表兄换药。
只是这三人凑去一处倒也奇怪。平日里旎姐姐对赵王这姨爹躲避尚且不及,大姑母赵王妃最是鄙薄旎姐姐母女,旎姐姐心气极高,更不想攀附富贵。自上次世子妃之死旎姐姐蒙冤受屈后,旎姐姐更是不肯登赵王府的门。如今,怕是为了帮她给珏表兄治病,在此巧遇了赵王爷。流熏急于进屋去替旎姐姐解围抽身,紧行几步,人到窗边。就听赵王骂一句:“冤孽!冤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才是弄巧成拙!熏儿如何知道子骏藏身所在?旎儿,可是你告诉了她?”赵王狐疑的问着。
什么“弄巧成拙”?流熏心头一惊,她停住步屏息静听。
方春旎的声音紧随,“姨爹明察,旎儿没有向外人透露半分,事出紧急,旎儿何尝不想带了俊表兄逃离此地?谁想,熏儿她竟然追了来。”紧接着,传来景珏表兄透出些痛苦的咳嗽声,随后话音很低,咬字吐辞却格外清晰,“孩儿不曾透露给熏表妹。这不是成了贼喊捉贼?”
流熏听得一颗心噗噗狂悸,难道赵王姑爹和珏表兄早知道哥哥的下落,这其中似有什么秘密。流熏轻轻凑去纱窗缝隙向内观望。屋内瑞鹤灵芝烛台上高高低低点着七只百合香白玉蜡烛,照得屋内透彻。屋内卧榻上侧卧着世子景珏,一旁坐着旎姐姐低头调药,赵王姑爹在一旁踱步,仰个头,一张脸沉肃若有所思的问。
“千错万错,都是孩儿无能,凭父王处罚。孩儿也是一时为熏表妹担忧,才追了出去,不知如何就惊动了十二弟,他不离左右的随了来,甩也甩不脱。”景珏怨怒道。
珏表兄竟然还哄骗她说,是什么让旎姐姐打前阵先去寻个世外桃源,他再带自己去紧随,做个浪迹五湖的鸳鸯。流熏心头一阵气恼,心口一起一伏,那恨意一丝丝的吞噬她的心,眸光里犹如利刃要射向卧在榻上的景珏。
赵王沉吟片刻,无奈的摇摇头,“既然事已如此,怨天尤人都没有用。只是,眼下,须得从长计议……”他转向方春旎打量着忽然问,“旎儿,为今之计,退而求其次。若是姨爹做主,让你嫁给你珏表兄,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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