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丸子和似馨在白雪皑皑又崎岖嶙峋的山顶整整寻找了九日, 寻到了四处雪昙花,却一次传说中的极北幽光都没见过。
天地间入眼都是苍茫白色,头顶的蓝都透着冰霜似的冷。
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 宋丸子手起刀落,一只乌眼雪鸡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被切断了, 脑袋低垂,红色的血淋漓在白地上。
“明明你储物袋里有不少吃的, 为何还要杀这个鸡?”坐在一旁调息的似馨双眼闭着,只出声问道。
“到了什么地方就得吃点当地的东西,不然这日子过得多无趣?”
大黑锅里烧上热水, 宋丸子三下五除二将鸡毛去干净,又择洗了下鸡的内脏, 之前在雪地里找到了些浅灰色的草, 闻起来味道辛辣,又有些清淡香气, 宋丸子觉得那草能吃, 捆成一束塞进了鸡肚子里, 又在鸡的身上抹了一层腌料。。
烤肉这事儿总是透着些过日子常遇到的纠结,烧着木头烤肉,得寻柴火搭架子,又有烟气又慢, 万一起了风就又多了一重麻烦, 可要是纯以灵火将肉烤熟, 哪怕仍是外酥里嫩火候精道,却还是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就如人过日子,每日万事不操心有吃有喝,遇着麻烦躲躲就过去了,似乎已经是悠哉乐事,却又让人寻不到能让人心神激荡的味道,仿佛人站在那儿就少了根骨头。
所以,宋丸子在地上设了个防风的阵法,将一块儿果木和一点干草扔在里面点燃,双手中白色的火焰隐隐,一边直接烤肉,一边还把下面的烟熏气打到了肉里。
荒芜雪地里的一只鸡,在宋大厨的手里也是有着点儿小小的讲究。
似馨不懂,只是在呦举着两只特别鲜亮的鸡毛哒哒哒跑过来的时候,小心为他挡了下袭来的山风。
“你一根。”
呦说着,奋力举起一根乌眼雪鸡的毛给递给似馨。
这鸡的毛确实好看,根部是深蓝色,一点点变成了白色,还隐隐带着荧光,似馨拿在手里,将它插在了小不点儿的背上。
“哎?”
长长的羽毛在羊皮小马甲上招展,呦伸着小手抓了半天都没把它抓下来。
他看似馨,偶人却也只看着他,再不动作。
呦往回跑去找宋丸子,一阵风吹来,被比他身子还长点儿的羽毛给带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儿,幸好地上有积雪,他只是沾了一身雪粒儿而已。
哎呀,这下真的委屈了。
剩下的那根鸟毛也不要了,哼哼唧唧地跑过去扑在了宋丸子的鞋子上。
宋丸子两手都是火和油,哪里敢碰他,看看坐在那儿没事儿人似的似馨,她说:“哎呀,这毛的颜色跟你头上的小芽好配啊。”
真是把好话当糖似的往小人儿的耳朵里塞才让他别再委屈巴巴。
雪鸡只比寻常的鸽子大一圈儿,还分了个翅膀给呦。宋丸子没吃饱,又给自己加了个酸果子酱抹面饼,顺便去了去嘴里的油腻。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呦还想生气,没想到似馨手指一翻把羽毛并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头环扣在了他的小脑袋上。
他摸了摸,感觉挺美的,自然不生气了。
一阵清风拂面,宋丸子打了个哈欠,全靠一双眼睛去找传说中的幽光,再用灵识去找梦昙花,就天下来,神仙也会生倦意,何况她也不是个真神仙。
倒是似馨一直看不出什么变化,可谓是兢兢业业。
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雪海,宋丸子又打了个哈欠。
似馨默默拿出荷叶法器,让她坐在上面,两人低低地飞着,继续找寻着。
荷叶在山风中微微起伏,宋丸子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海上的窄窄扁舟上。
沧澜界的海无边无际,大多地方是深蓝色的,也有一些地方因为地貌奇异或者水质特殊有了不同的变化。
昔日的斜月经常整夜观星,有时候是在乾元山的山崖上,有时候,她就仰躺在木排中,只看着星海璀璨,任由海水将她带去他处。
偶尔海上起了风浪,她偏又睡着了,总是会一下子栽到水里去,倒是醒得利落。
后来,斜月就把一个阵法刻在了小船上,这样躺在里面,不管怎么颠簸,总不会掉下去了。
乾元山上的师弟师妹总觉得斜月年纪小修为高,必是个心高气傲的,斜月觉得这样挺好,也少了不少人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添麻烦。
有一次小船整个翻了过去,斜月很是呛了两口水,才把自己背上的阵法解开。
却没想到她那时一番纠缠已经顺水到了乾元山山下的码头,一群还没入门的小师弟小师妹刚好从宗门接人的玉舟上下来,看见一个人猛地从木排地下翻了出来。
“哇!海里长出来一个人!”
“木船变成神仙了!”
斜月头发还是湿的,手上星盘转动,身上的白衣在一阵浅光中变干,越发像个踏水而行的海中仙子,却是个嗓子里犹似沾着海草的。
负责接人的师弟愣了好一会儿才拱手行礼,嘴里喊着“大师姐”,她也不理会,轻摆手,足下星光一起,就往山上而去了。
可惜从海里出来这事儿还是一传十,十传百,太阳才行到中天,她那师父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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