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兴师问罪的年歌,万没想到会与纪承沣打个照面。
深灰家居服松松垮垮搭在男人身上,许是刚垂头收拾物件的缘故,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微微下滑,他狭长的眼正看向自己,满是波澜不惊,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男人这幅犯规的样子,年歌内心的小火苗如同遭遇倾盆大雨,哗得就尽数熄灭。
“纪、纪老师,您搬家呢……”她尴尬地拢了拢睡裙外的小披肩,并强迫自己露出个笑容。
想到自己素颜朝天,穿着睡裙光脚丫趿拖鞋就杀上来,年歌此刻后悔不已,恨不能时光倒流。
她想,完了,全完了。一天之内在他面前出糗无数,还勾搭个鬼哦!
气氛微妙,在年歌差点绷不住想要回房化全套妆容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了。
“是你啊,”纪承沣满面恍然大悟,不禁感叹,“女孩子卸妆后都不太好分辨。”
???
所以这才是他盯着自己看了半分钟的理由?!
年歌一口气梗在喉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尴尬。
而这时,纪承沣敛了敛目,全然没察觉自己说了怎样气人的话语。
他又道:“抱歉了,白天一直被事耽搁,搬家公司的人把我东西全堆在了门口,只能大半夜紧急处理。”
男人和她解释,语气温和却又透着疏离。
年歌忽然有些讨厌他这斯文败类的样子,沉吟片刻,她勾唇一笑,“纪老师,就算您有事,这大半夜的折腾也够呛啊。明天还有早课呢,不然您明天再收拾?”
女孩话里的不满十分明显,纪承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句话开罪了她,但大半夜的搬家的确是他不占理。
“嗯,行李刚才已经全部搬进家了,不会再发出噪音,抱歉。”他默了默,最终选择了道歉。
男人好声好气说话,年歌忽然没了兴致,她含糊点点头,就说了告辞转身往楼下走。
谁知——
“年歌。”
刚走下台阶几步,身后纪承沣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嗯?”年歌回头,满目疑惑。
纪承沣微顿,问:“你明天真有早课?”
这算打探吗?
年歌扬了下眼尾,说:“对啊,我怎么会欺骗老师呢!怎么,难道纪老师想请我吃早餐吗?”
纪承沣唇角略一勾,像是笑了笑,“没什么,早点睡,期末了老师们都爱点名,最好还是别逃课。”
年歌:“…………哦!我谢谢您嘞!”
当她再躺回床上时,楼上果然没有了半点声音,连拖鞋趿地的声音都没有。
要么,纪承沣已经睡了,要么,他足够小心翼翼。
年歌的瞌睡虫却离家出走,她躺在席梦思里,空调风习习拂过,脑子格外清醒。
分秒流逝,她苦巴巴再睁眼时,已过凌晨四点。
诶,主播的作息要纠正真的太难。
年歌索性爬了起来,打开电脑,继续剪辑晚上录制的视频。
当她抽离出开黑时的心境,再去审视纪星言的所作所为,她竟觉得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尤其是剪辑到自己强迫他关掉外挂之后,他们苟在通往机场的桥上,敌人子弹扫射过来,纪星言为了防止被爆头,居然直接趴在地上并且将头藏进了车底。
怂得要死,最后子弹全打在了他屁股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歌忽然放声大笑,手一抖剪辑出错,播放速度放慢,她看见子弹一颗颗慢动作射向纪星言屁股……
呵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年歌再也克制不住,每剪辑一段她都能发现纪星言更逗的行为,结果,她爆笑到天明。
清晨六点左右,夏日朝阳冒头,一缕光突围厚重窗帘,落在室内地板。
年歌连夜剪辑出自认为爆笑的视频,并迎着朝阳将其发布在了微博,然后她打了个呵欠。
困意席卷,她终于倒头呼呼大睡。
放纵一夜的她不晓得,一墙之隔的楼上,纪承沣被她的魔音吵得整夜失眠。
褪黑素,耳塞,音乐,他什么都尝试了。
每当快入眠那刻,女孩魔性的笑声都会响起,到最后他都分不清是女孩在真笑,还是他失眠所产生的幻听。
总之,失眠的起因是年歌那穿墙的笑声。
纪承沣忍受一夜却没有下楼提醒年歌,毕竟,是他搬家在先,小女孩嘛,报复心重点可以理解。
七点整,闹钟准时响起,纪承沣秒摁,旋即起床。
二十分钟后。
当年歌将将进入深度睡眠,梦见剪辑的视频被疯狂转发,自己微博粉丝数猛涨的时候:
咚咚咚咚!
哐哐哐哐!
叩叩叩叩!
阵阵闷响闯入梦中,耳边犹如正播放小品砸墙,她最后没能幸免,被这砸墙声吵醒了。
心跳加速,头皮发紧,眼皮似有千斤重。
伴随着砸门的声音,年歌艰难地爬下了床。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客厅走,面沉如水,像带着杀气的刺客。
年歌拉开门的瞬间,冷漠又愤怒的说:“扰人清梦者,死!”
下一秒,西装革领,衣冠楚楚的纪承沣出现在她面前。
年歌没睡醒脑子有点不够用,她呆立于门后,伸手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在做梦。
却见男人理了理袖扣,眼噙笑意看她:“昨晚吵到你很抱歉,怕误了你今天的早课,特意来充当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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