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医院的时候,程恪一直留意着江予夺的状态。
江予夺看上去还算平静, 现在已经过了医院正常上班的时间, 相比之下人不算太多, 他一进去就快步从人群里穿过,没等程恪告诉他急诊在哪儿,要去哪里挂号, 直接走到了问询台。
然后劈头就问:“急诊在哪儿?”
问询台后面站着的导医看了一眼程恪的手,给他指了一下方向:“就在那边,先去挂个急诊的号。”
江予夺点点头:“在哪儿挂号?”
“……就旁边那里,”导医指了指挂号窗口, “现在人少,赶紧去。”
江予夺转身就往那边去了, 程恪跟导医点了点头:“谢谢啊。”
“你这手先去急诊,别跟着转了!”导医指了指他的手。
“哦,谢谢。”程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目光所及之处的惨状让本来已经因为关注江予夺而被忽略的炸裂疼找到了爆发机会。
他皱着眉头抽了一口气,迅速把视线移开, 落在了已经在挂号窗口排队的江予夺身上。
江予夺回过头,他赶紧走了过去。
“你先去急诊那边吧, ”江予夺说,“你杵这儿我怕有人碰着你。”
“没事儿,”程恪笑笑, “我陪着你。”
“……疼吗?”江予夺看了看他的手。
程恪没有跟着他的目光再往自己肿得跟个球似的手上看:“不疼。”
“你……”江予夺伸手在他手臂下托着, “下手也太狠了, 自己手伤的不知道吗?”
“气头上顾不了那么多了。”程恪说。
江予夺没再说话,转头盯着前面挂号的人。
程恪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说这几句话大概也是想分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但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程恪正有点儿担心的时候,陈庆连喘带喊地从后面跑了过来:“我来了我来了三哥我来了……”
“排队。”江予夺简单地说了一句,把位置让了出来。
“你们先去急诊那边坐着吧,”陈庆说,“这儿人来人往的别再碰了。”
急诊人也挺多的,程恪和江予夺在急诊室外面走廊上挨着墙边站着。
江予夺一手托着他的手臂,眼睛一直盯着急诊室里忙碌着的医生和护士,几分钟之前有一个腿上都是血的人刚被推了进去。
“江予夺。”程恪叫了他一声。
“嗯,”江予夺转过头,“怎么?你晕血啊?”
“……不晕,”程恪看着他,“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江予夺说,“我只是不喜欢医院这种……环境。”
“我也不喜欢,都是生病的,受伤的,”程恪笑笑,“很快就能好,你要不去车里等等?”
“不,”江予夺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儿。”
程恪没再继续劝说,江予夺的态度很坚决,也许是因为关心他的伤,也许是因为程怿的那句精神病。
一想到这里,程恪立马就觉得自己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江予夺当时震惊而又茫然无措的眼神,一直在他脑子里晃着,想起来就有跟有个链锯在心里来回扯似的。
不过一直到现在,程恪才注意到了程怿的那句话。
江予夺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
精神病院?
他无法判断真假。
到现在,真实真假也不是太所谓了。
江予夺有精神上的问题,这一点已经能够确定,程怿就算要刺激他,也不会凭空想出这样的理由,应该是查到了什么。
程恪想到了江予夺说的“罗姐”,他之前并没想着马上就去找到这个心理医生,现在江予夺被程怿残忍的剥开了伪装,在所有他需要隐藏的人面前。
在程恪面前,在陈庆面前,在他的弟兄面前……
他现在需要知道,面对这样的意外变化,江予夺会怎么样,又该怎么办。
“三哥,”陈庆挂好了号走了过来,“我刚问了,大夫处理完那个人就到积家了。”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
陈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确定对医院避之不及的三哥身于医院之中时,情绪是否正常。
觉得江予夺没事儿之后陈庆又转头看着程恪:“我发现你藏得也挺深啊。”
“什么?”程恪愣了愣。
“你弟还盘了个店送你呢?”陈庆问,“从来没听你提过啊,我说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操心钱的事儿呢……你这就不地道了,我们还能算计你么?有个店都不说!三哥!你说是不是!”
江予夺没说话,眼神有些放空。
当着陈庆的面,程恪不好做出什么太亲密的举动,比如搂一下江予夺,摸摸头什么的,能让看上去已经明显有些紧张的江予夺放松些。
现在他只能咬牙忍着痛,用手指在江予夺托着他手臂的手上轻轻抠了抠。
江予夺过了两秒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笑。
陈庆还半张着嘴等着他的回答,程恪只好笑了笑:“那个店……其实不是我的。”
“嗯?”陈庆看着他。
江予夺也偏了偏头:“那是谁的。”
“鬼知道是谁的,”程恪皱了皱眉,“我之前那些朋友都知道他盘了个店给我,就我不知道。”
“我操?这什么操作?”陈庆愣了愣,好半天才感叹了一句。
“不过既然都知道那个店是我的,”程恪说,“那就是我的吧。”
陈庆又愣了一会儿:“我他妈小看你了啊积家。”
“他要是不让你卖呢?”江予夺问。
“不会,”程恪说,“他顶多是不买,也不让那些朋友接手。”
“不卖也行啊,”陈庆说,“既然这样,就拿过来自己做。”
程恪看了陈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今天说出要卖店的时候,并没有细想,就想出一口气,如果那个清吧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吧,对于程怿来说,是拿不出手的,那肯定是个下了不小本儿的店,无论是强行卖给程怿还是强行卖给别人,都能让程怿不爽一把了。
现在陈庆这么一说,他看了看江予夺,突然觉得也并不是不可以。
前一个急诊病人处理完,护士把程恪叫了进去。
这个伤让医生皱了皱眉:“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也能这样,你这手腕刚固定没两天吧?居然弄成这样!不想好了是吧!”
程恪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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