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成越看着路边的嵇徐,跟陈总告了别之后,朝嵇徐走了过去。
“他就是带你去酒吧的男生?”嵇徐看着他过来问了一句。
成越见他又提起这事儿,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接着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去了。
“行了,上车。”嵇徐笑了笑,懒得计较。
嵇徐刚开着车在回家路上,兜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前方缓慢的车流,伸手把电话拿了出来。
是穆佳打过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穆佳那头就传来特别急促的呼吸声。
听见这个声音嵇徐就知道出事儿了,沉着声音连忙问:“怎么了?”
“我家门前被泼了血……”穆佳忍着胃里的恶心,从猫眼处看着整整齐齐摆在地上的尸体,“还放了很多剥了皮的死老鼠……我现在不敢出门,我……”
“你呆在家里不要出去,别担心,我就来。”嵇徐说完又稍微安抚了一下穆佳这才挂了电话,踩下油门朝穆佳的家开了过去。
成越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上面的备注。
一个叫穆佳的人。
上次他到嵇徐家的第一天,好像也是这个穆佳打过一次电话,那天他好像还说了一句是不是跟女朋友去约会,嵇徐好像也没有否认。
成越虽然好奇嵇徐为什么没跟他女朋友住在一起,但也没那么没眼色的去问。
可是他对一件事情一旦产生好奇,又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心里就跟被挠挠痒痒一样。
嵇徐看他在座位上挪来挪去,蹙着眉问:“屁股上有针?”
“没有……”成越强迫自己停了下来,想了想脑子跟抽了似的说了一句,“舅妈喊你过去,你带着我干什么都不方便吧……”
但很快他就把自己这个想法给否定掉了,成越这个小孩看着虽然挺不靠谱,但其实能辩得清是非,主要是胆子不大,干不出这事儿。
所以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嵇徐又在担心这小子是不是被人给蒙了或者骗了。
唐景这车是快,但他们两个下这个小县城就花了两个小时多,他只能在道路最大的限度里保持着自己的车速,紧赶慢赶到市里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晚上8点半。
嵇徐推开门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咖啡店里面的成越,他本来一路上都在担心成越那破脾气会吃亏,这会儿见着人好端端的站在那儿顿时放下了心。
但当嵇徐推开店门进去的时候他才发现成越脸色特别差,眼眶泛着红。
他拧着眉加快了脚步朝成越走了过去,把人扯在自己背后这才警惕又冷漠的看着另外站着的三个男人。
“你可终于来了!赶紧把钱还了吧!”三个大汉莫名的松了口气,一齐为这小孩儿松了一口气。
嵇徐冷着脸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转身低头仔细的在成越脸上看了看,伸手用指腹在他眼下擦了擦,“他们打你了?有没有事儿?”
成越仰着头,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嵇徐。
他以为嵇徐不会过来了,在墙上时针指着八点的时候。
其实他从时针指着七点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嵇徐不会过来了,但他后来给自己留了十分钟的希望,留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一直到八点整。
八点十分的时候,他想着什么时候去嵇徐家里把自己行李收拾出来,又想着以后他一个人该去哪里,又想了以后该怎么还钱。
直到他想到自己再一次没有了一个叫家的地方正感慨的时候……嵇徐突然就出现了。
带着他看过动漫里所有最燃的背景音乐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
嵇徐皱眉看着成越越来越红了眼眶跟落下来的一滴巨大的眼泪珠子,又见着成越自己伸手越擦越止不住的时候,嵇徐立马就火了,直接转身拎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衣领子低声骂了一句:“他才16岁,打小孩儿你们真有种。”
被嵇徐拎着脖子的男人被他的气势给吓得愣了一会儿,直到站在他旁边另外一个男人捅了捅他的腰子后,他才反应过来反驳道:“我们什么时候打他了!我哥几个就不是坑孩子的人,这小孩儿等你的时候还吃了我一个蛋糕,两杯果汁,都是我结的帐!”
成越闻言看了看桌子上被自己吃掉的蛋糕残渣和两个已经空了的玻璃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后,伸出手拉着嵇徐的胳膊小声道:“他们没打我。”
嵇徐回头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事儿的成越,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大汉,只能先把手给松了,转身拉开成越身上T恤的领口朝里面仔细看着。
嵇徐怕成越这怂脾气受了欺负又不敢说,只能自己上手扒开衣服亲自查看。
“哎!”从成越被他吓了一大跳,推了推他的肩膀没推动,只能怂哒哒的不敢反抗的让他看。
嵇徐顺着成越单薄的胸膛一直看到腰腹处,见白皙的肌肤上确实没有被打过的痕迹才放下了心。
“你俩别腻歪了,赶紧合计合计还个债吧。”其中一个大汉提了一句。
嵇徐看了他一眼,先把成越扯着扔沙发上让他先坐着,这才开口问:“谁欠你们的债?”
“这小孩儿他爸。”大汉连忙说。
“那你找他干嘛?”嵇徐又问。
“他爸欠我的钱,他爸死了,不就应该他还吗?我们还有欠条!”大汉特别着急,都快九点了,再晚一点回去他媳妇儿可不会给他开门。
嵇徐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漠道:“第一,父债子偿,这个说法在法律上是不正确的。第二,我国法律《继承法》第三十三条,继承遗产应当清偿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缴纳税款和清偿债务以他的遗产实际价值为限,超过遗产实际价值部分,继承人自愿偿还的不在此限。继承人放弃继承的,对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可以不负偿还责任。”
三个大汉被这一通专业术语砸下来,眼睛前边儿直接就黑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抖音,“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可以拒绝偿还他父亲生前欠你们的债务。”嵇徐说。
“不可能!我有欠条!”大汉挣扎着还是想把戏演完。
“欠条呢?”嵇徐问。
大汉1从自己兜里摸了半天,没摸着转身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了半天。
接着大汉1去大汉2的身上开始摸。
“我这里怎么会有!刚刚不是给他了吗!”大汉2喊。
大汉3成功接到大汉2甩的锅,要迅速脱锅道:“我没拿!我不知道!”
三人开始互捶的时候,嵇徐把钱包拿出来扔了200块钱和一张名片在桌子上沉声道:“蛋糕饮料的我请了,关于50万如果你们还有疑问直接找我。”
成越被嵇徐揽着肩膀出咖啡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被推着坐进车内之前,他偏过头透过玻璃门看了看咖啡厅里已经相互捶起来的三个男人。
“怎么了?”嵇徐皱着眉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成越吞了口口水之后,伸手把嵇徐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拿了下来,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嵇徐的手心里。
“什么?”嵇徐抓了一把手心里被他放着的湿软的东西。
“欠条。”成越说完拉着他的手没放开,脸上的笑有些傻气,“他们太蠢了,其实一开始他们就给我了。”
嵇徐看着成越因为坐在车座上仰着的角度,和正好被前面的灯光一打而突出的一半侧脸。
他突然就把现在的成越跟那一张柯缪附带在遗书里的成越照片给对上了。
笑的弯弯的桃花眼,微翘着的红润嘴角。
“你……”成越刚要说什么就被突然刮过来的一阵风冷得缩了缩脖子。
嵇徐轻蹙着眉看着他头上的黄毛,越看越不顺眼,用另外一只手在他头上抓了一把后决定道:“明天就要上学,先去把头发给剔了。”
成越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不确定:“剃……?”
咖啡厅外面跑车开走后,咖啡厅里面三个男人还在继续互殴着。
“走了没有?还要捶吗?”
“再捶一会儿吧,我看不见,欠条到底在谁身上?”
“我一开始就给那小孩儿了!别光说话继续锤啊…我操!你砸我蛋了!”
“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嵇徐领着人朝电梯那边走了过去。
“吃了。”成越声音有些小,“但没吃饱。”
嵇徐按了电梯后偏头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骨灰盒:“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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