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栋一排。
夜风小声地呜咽着,吹得小树的叶子飒飒作响。在山腰可以看到城市的夜色,明亮如光带,橙色的白色的紫色的无数种光融合在一起,唐允背过身去,将百合放在了那座墓前面。
刻碑的石头是粗料,字也是潦草写就。“唐继铭之墓”,一行字,完了。
没有立碑人,没有年月日,只那么光秃秃的碑和那孤独的一串字,轻轻圈定了某个人的一生,从他将自己身边带离。方式残忍而无人道,命运是把刀,慢吞吞的捉着她的骨头往外剔,一丝一毫,全都痛的缓慢而剧烈。
囡囡,过得还好么?
“爸爸。”她躺在公墓的石台前,石料很短,必须蜷缩起来才能容下她。
“我好累啊。”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倦与恳求,还有不得不为的痛苦。
自从我离开了你,分分秒秒就都过得慢了。你在书房看报的时候我在厨房数水珠,你去世以后我开始数人,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猜哪个才是你。每次都失败,每次都猜的不对。我开始想着你从前抱我喊我小公主的时候,想你给我在文具店买美少女的铅笔盒的时候,爸爸,我好难过。
我想当水手当老师当饭店领班,后来我只想着为你报仇。我想如果他们都死就好了,我想把害了你的人都杀死,我们一起去地下玩,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爱我,喊我囡囡,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我依然是无知的女儿,爸爸。
唐允侧着身,坚硬的石头硌的她全身发麻,可她好像麻痹了一般浑然不觉。她觉得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应该是自己爱的人。或者干脆她应该在八岁的时候和父亲一起死去,避免了以后的许许多多的悲伤,离合,困苦,爱而不能。
手机静默的闪着屏幕,无人应答。
邵凛空把电话挂掉又尝试重拨出去,始终无人应答。唐允没有回邵家,原来的房子也早就退掉了。附近的医院都没接过一个姓唐的女病人。
他坐在车里,有种无处可寻的迷茫。
他不熟知唐允的一切,她的家人,她的爱好,她常去的地方是哪里,最好的朋友在何处,以至于如今想起来的时候,全部都是一片空白。
他把手机暴躁的扔出去,撞到了挡风玻璃。随后狠狠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对面的迈腾车灯忽然闪了两下,邵凛空不耐烦的鸣笛。有人从车里出来,是他本家的弟弟邵峻琪。对方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凛哥?”
邵凛空打开车窗,漫不经心的和邵峻琪打了个招呼。
“要出去玩儿?“
邵凛空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烦躁。“找你嫂子呢,不知道去哪儿了。”
邵峻琪露出惊讶的表情,“吵架了?”
“没有。”邵凛空发动了车子,“先不跟你说了。”
夜色中的玛莎拉蒂如豹子般窜了出去,邵峻琪站在尾气里,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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