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着一位资深记者冒着寒风冷雨上长江大桥去采访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当听完现场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提供的情况时,方才发觉自己都快冻在一根硬梆梆的冰棍了。”方青珏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当晚回去就头痛发烧了,以为不过是小小感冒而已,只吃了几粒退热片和感冒通应付了事,谁知第二天却持续高烧不退,来医院一就诊检查说是急性肺炎,非住院不可,唉,真没想到我竟然跟林黛玉一样弱不禁风,这两天多亏了巴棱进同学专门请假为我跑前跑后忙上忙下,不然我一个人即使‘牺牲’了也没人发现呢。”
柳中沅拍了拍巴棱进的肩膀:“棱进,好哥们,真该好好多谢你帮我照顾青珏。”这话刚一出口,柳中沅就觉出了不妥,想改口又找不出合适之辞,只好双手一搓,尴尬一笑。
恰好这时一位娉娉婷婷的白衣护士来取为方青珏测体温的体温计,算是为柳中沅找了个解围的机会。
柳中沅赶紧向护士打听方青珏还发不发烧,护士眯起双眸看了看体温计,眉头微微皱起,说还发烧呢。
柳中沅心猛地一紧,又问护士:“住了两天院还退不了烧,麻烦您跟主治大夫说说,叫他好好想想办法,可要早点让病人康复啊,人家正在实习,真的耽误不起呢。”
护士小姐态度还蛮和蔼,她耐心地向柳中沅解释:“你为朋友着急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自己都是知识分子,也该尊重科学规律啊,常规来说,需要住院一个星期才能彻底清除肺部炎症,你可要想想这是肺部发炎,而不是脸啊手啊生个小疮小疖什么的呢。”
柳中沅想想觉得护士小姐说得入情入理,可他只请了两天假,当初跟部主任告假之时借口说是同学住院,人家准你两天假已经够宽容的了,毕竟只是你同学而不是你亲戚发病,况且作为一个实习生,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认认真真实习,怎能随随便便外出多日呢。
此时此刻,柳中沅心里像是有一群蚂蚁在噬咬,着急得不得了——青珏住院期间最需要的是雪中送炭般的温暖和春风化雨般的抚慰,可自己能给予他的只有短短两三天的陪伴,又如何对得起她一往情深?
巴棱进仿佛看穿了柳中沅的心思,悄悄地拉了拉柳中沅的衣袖:“兄弟,其实真该感谢你风尘仆仆赶来看望青珏,不过你毕竟不方便,人来了心意也到了,你尽管放心好了,青珏这里有我呢,咱这个山里人浑身上下有得是一股劲。”那语气俨然是方青珏的“亲密爱人”一般,听得柳中沅浑身上下颇不自在。
方青珏望望巴棱进,眸子里流淌着一汪淡淡的感激。
柳中沅见了,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楚。想想以前巴棱进在方青珏眼里不过是一只来自大山深处的“山蛤蟆”,眼下经由此番天赐良机,看样子这只“山蛤蟆”快要脱胎换骨成方青珏的贴心知己了呢。
柳中沅瞧瞧方青珏,又望望巴棱进,心中觉得横竖不是滋味;可转而一想,毕竟现在青珏有人悉心照料,也可以让自己少些对她的牵肠挂肚,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其实应该为青珏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才是啊。
这两天,柳中沅在方青珏身边充当的仿佛不是护花使者的角色了,因为有巴棱进乐癫癫地跑前忙后,柳中沅看到人家一片好心,又不忍心阻止他助人为乐,柳中沅似乎只有落得个打打下手当当配角的份了。
柳中沅回云海市的那天傍晚,方青珏坚持要去火车站送站,巴棱进着急得不得了,柳中沅也死活不同意,开玩笑说瞧瞧你这黛玉样,我又怎么忍心让你拖着病痛之躯上车站呢,那里人又多空气又浑浊,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安心养病吧,要不然可是咱会心酸心痛哟。
方青珏的脸颊倏地飞上一抹红云,娇羞地瞪了柳中沅一眼:“中沅,一点正经样都没有,不睬你这个坏东西了,人家可是好心一片要去送站,你却嘻皮笑脸没个正经样,那我就安安静静地呆地这里好了,祝你一路顺风呀。”
巴棱进在一旁望望方青珏,傻傻地笑了,又看看柳中沅,悠悠地乐了。
柳中沅瞧瞧方青珏,也瞄瞄巴棱进,虽然硬是觉得有一种心里添堵的感觉;但细细一想,好歹有人照料病美人,不禁轻轻地吁了口气。
一天黄昏,柳中沅在报社食堂吃晚餐时,特地选了角落里一张餐台,一个人坐下来安安静静用餐。
突然,一个美丽倩影清风摆柳一般翩然而至,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柳中沅对面。出于礼貌,柳中沅抬起头,望过去,想跟对方打个招呼。
没想到对方已伸出纤纤素手握过来,柳中沅忙伸出手握过去。
握手,介绍,寒喧,柳中沅这才知道对面这位清秀佳人正是在报社里颇为引人注目的政文部记者上官婉莹。
柳中沅隐隐约约记得副刊部两位女编辑在办公室闲侃时提起过这个美女记者,是云海市副市长的千金宝贝。
据说上官婉莹在去年即将从京城名校毕业之时,云海市就有溜须拍马之人跑前忙后在云海市一个好单位为她物色了一个好位置,但崇尚自立的上官婉莹却毫不领情,而是自己捧着毕业证书、获奖证书以及实习期间在报上发表的一大堆新闻作品,直闯《云海日报》总编辑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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